第二十四章 神武府!(第3/6頁)

廝殺不止,縱然是中三品的武者,氣力綿長,可是一步不退硬碰硬和這些並不算是弱手的江湖人廝殺,也沒有辦法全盛狀態支撐多長的時間。

天空上,王安風和那名高大劍客的廝殺已經持續了好一陣子,劍氣如同悶雷一般從天空中滾滾而過,不時有寬有數丈的雄渾劍氣沖天而起,斬入了壓得很低的陰雲當中,引動悶雷轟鳴。

公孫靖吐了口血水,怒吼砍出了一刀。

這個時候,能夠一劍驚鴻的仙人劍此時就隱藏在了他們其中,那把能夠引動天地千秋雪的長劍雖然在暗地裏鳴嘯不止,卻被死死地按在了劍鞘的裏面,不能出劍。

劍道上有藏劍養劍,拔劍殺劍的說法,那橫貫長空匹練般的劍意,現在就按捺在了區區三尺劍鞘當中嘶鳴震蕩,等會兒一出手,才當真有一劍沖天而起直達天門的境界。

假若宮玉出手出得早了,那麽所有人都會死,包括神武。

而現在就已經有一個一個的青濤騎氣力喪失,縱然每日裏訓練足夠拼命,但是當真廝殺起來,仍舊有青濤騎的成員手臂逐漸慢下來,劈斬下的刀也輕了下來。

原本能夠劈下頭顱的,只是砍出了一道傷口。

原本能夠卸下胳臂的,現在只能削掉一塊筋骨。

刀慢了,刀輕了,就算是有軍陣同袍的幫襯,也逃不脫一個死字,公孫靖身邊,不時有著青濤騎的武者倒下,公孫靖揮刀的動作卻一直穩定,沒有半點變化,仿佛鐵石心腸一樣,同澤的死亡對他沒有半點影響。

宮玉眉頭微微皺起,右手慢慢擡起,公孫靖突然怒吼出聲。

“不準動!!”

難以想象,這樣血戰的主將,嘶吼的聲音裏面竟然已經有了一絲絲的哭腔,宮玉動作停下,看著他仿佛沒有半點異樣的背影,手中劍終究沒有出鞘。

那背影像是一座山一樣。

公孫靖胡亂擦了一把血,呼吸急促,他身上到處都是鮮血。

三百青濤騎,在結陣廝殺的情況下,已經硬生生拖死了近乎於兩千個江南道有名有姓的武者,他的身上自然到處都是鮮血,只是眼角邊兒有兩條扭曲滑稽的痕跡滑落下來。

他仿佛一匹怒狼一樣,怒視著逐漸望而卻步的江湖人。

身後的同澤站著的只剩下了一百余人。

“江湖上畫本裏面都是說啊,什麽人戰死的時候,就要大喊一聲什麽什麽我雖死,仍舊怎麽怎麽樣,嗨呀,那都是騙人的。”

二十二年前,那個滿臉笑容的痞子拍著他的腦袋。

那個時候,他還是個少年,剛剛經歷了人生中第一場稱得上是慘烈的廝殺,手抖得連刀都握不住了。

那個痞子一樣的伍正告訴他說,人在廝殺戰死的時候啊,不會有那樣的反應,有那樣的力氣,還不如狠狠地在敵人脖子上咬上一口。

大多數的戰士在激烈戰死的時候,是悄無聲息的,就像是燒的通紅的木炭扔到了水裏面,只是有嘶的一聲輕響,血流出來了,然後就悶聲倒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沒有說謊。

他倒下的時候,是伐燕國的時候,倒下去果然像是燃燒到了極致的火炭扔到了冰水裏面,沉悶地砸在地上,一聲都沒有發出來。

他是為了拉回殺紅眼睛的公孫靖。

死的時候,背後滿是狼牙箭。

之後那種悶響公孫靖聽過了太多太多,十多年流浪江湖,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早已經不會對這種聲音有什麽感覺。

但是這個時候,身後每一次沉悶的倒下,他的心臟都會狠狠地抽搐一次,再度失去戰友袍澤的感覺混雜著記憶不斷翻騰,烤灼著他的心臟,仿佛過去一樣……

可是那個時候,他還只是個不大的少年。

他只是鬥將營中年紀最小的那個,他前面有大帥,有離將軍,有尉遲軍師,有一個一個高大的背影,他可以難受,可以痛哭流涕,可以殺紅了眼睛,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更可以大口喝酒,嚎啕大哭。

可是啊,現在不一樣了啊……

原本站在他前面的身影,高大的,儒雅的,蒼老的,一個一個像是模糊了的影子一樣消失不見,不知道時候開始,他這樣一個魯莽的家夥,當年的少年,竟然已經是站在所有人前面的主將。

他才明白過來,那個時候,不能哭,不會哭的冷面將軍們,心裏面究竟是什麽樣的感情,都是人啊,如何不會有感情,但是他們卻不能。

世界有太多交易,願意的,不願意的。

當他們成為將軍的時候,就沒有了痛快嚎啕大哭,痛快流血流淚的資格,而這樣的交易,是為了身後的同澤,是為了更多人能有這樣的資格,和機會。

公孫靖昂首而立,不斷廝殺,等待著最終出手的瞬間,手中的刀緊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