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我不去做,誰去呢

玉浮山主脈稱之為天目,張天目以看天下,是整個丹陽郡山水之永脈,名列於天下洞天之中,山峰上有一處道觀,觀中唯獨一人。

此時穿一身藍白色道袍,躬身掃地。

並不遠處那堪稱驚天動地的大戰交手,仿佛和他處於兩個天地,哪怕是天山劍魁一劍斬斷玉浮山,也沒能夠讓這個道士神色有分毫的變化。

掃地的動作一絲不苟,此刻的動作仿佛就是上一刻的重復,而下一刻的動作同樣,雖只是尋常灑掃,著實可見功夫,能稱一句玄妙。

道士掃完了地,將手中掃帚放好,輕聲道:

“你還是去了?”

他背後不知何時站著一名中年劍客,面容上隱有幾分豪氣,笑道:“是啊,去看了看。”

道士道:“那人求你,你便答應下他?難不成他給出的條件比起太上皇當年封你為劍聖更誘人?”

中間劍客嘆息道:“沒有,他非但沒有給我劍聖的名號,也沒有天下第一等的劍譜美酒,只是用了一句話,就讓我從昆吾山連夜趕來,不敢也不願意有一絲的怠慢。”

道士一雙眉毛皺起,突然粗聲道:“天底下能夠讓你有這種反應的只有兩個人,這兩個人都已經死了!”

中年劍客無所謂地笑道:

“是啊,他們是死了,可總有後人在。”

道士猛地轉過身來,一雙眼睛怒視著前面的人,道:

“裴丹鼎,你殺了他?!”

裴丹鼎一雙眼睛微眯,分毫不退,道:

“天下紛爭,我所親所愛所敬重之人盡數因王天策而死,怎麽,他可殺我所親,我便殺不得他所愛?”

“以離間之計,令我燕國上上下下彼此猜疑,君不君臣不臣,天血雨地湧泉,每每有人在宮闕之外哭號,出則不見人,朝堂社稷幾乎分崩離析。”

“此國仇家恨,我不可殺他?”

“若非當年我被王天策誆騙去了邊疆,區區百裏連營,豈能攔得住我?!”

道士面容木然,道:

“但是你當年被誆騙走了。”

“所以你殺了他的兒子?”

裴丹鼎搖頭,道:

“不曾。”

道士面上浮現詫異,裴丹鼎道:“我只是想要看看他的兒子是什麽樣子,本來是要打算殺他的,可是我看到那孩子年紀還很小,當年事情,卻又和他有什麽關系?”

“王天策已經死了,咱們上一輩人的恩恩怨怨,打打殺殺,何必要牽連著下一代人,這一輩生死,便只在這一輩江湖罷。”

“我欺負他孩子,下去了又有何面目見他?”

道士沉默,輕聲道:

“你就是因為這樣,當年入宮才沒有殺了太上皇?”

裴丹鼎看著遠山雲霧,呢喃道:

“不。”

“那一日我入宮,看到老秦皇在逗一個小姑娘,那小姑娘笑得像是哭了一樣,卻還是在笑。”

“所以我沒有殺他。”

道士嘆息一聲,道:“老皇帝應該看出來了。”

裴丹鼎點頭,道:“他膽量很大,希望我能夠留下來教那個小姑娘劍術,允諾了天下失傳的兩門劍法。”

“可是你沒有答應下來,當時沒有後悔嗎?”

裴丹鼎看著斷掉的山崖,笑了下道:

“我是劍客,不是劊子手。”

“在孫女面前殺死愛她的爺爺,就算是報仇,我也不願如此,一步踏出,回頭無路,那樣我和當年那些家夥,又有何不同?”

道士看著前面的劍聖,搖了搖頭,吐出兩字,道:

“迂腐。”

劍聖裴丹鼎不以為意,舉了舉手中的劍,微笑道:

“劍乃兇器,因血通靈。”

“唯盡力自持,方不至癲狂……”

宮玉將王安風放在地上,後者稍微踉蹌一步,勉強穩住了自己的身子,鴻落羽從懷中取出了數枚丹藥,直接塞到了王安風的嘴裏,看他盤坐在地,將這些丹藥的藥性盡數都消化掉,心中稍松口氣。

那兩名出身於文府的護衛本來武功尚且還在太叔堅和老祿上面,可是此時見到大勢已去,心中膽寒,隱有退意,卻被太叔堅和老祿兩人抓到破綻,一者被巨闕劍直接斬首,一者被老祿那把長刀穿心而過,死得不能再死。

太叔堅提著那一柄巨闕劍,環首四顧。

看到那斷裂的山崖,看到因為劍氣縱橫交錯而被割裂出來的道道猙獰痕跡,心緒翻騰,一時間幾乎難以自抑。

王安風本身曾經經受過三千年血參強化氣血,加上所服用的是吳長青親自調配的丹藥,一炷香的時間便將氣息調勻,所受傷勢得到遏制,雖然遠遠稱不上是已經痊愈,卻也已經停止了繼續惡化。

他睜眼眼睛,看到宮玉按劍站在了自己身旁,為自己護法,而鴻落羽則是雙臂抱起,靠坐在一顆斷掉的樹幹上,察覺到王安風睜開眼睛,挑了下眉毛,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