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波濤如山席卷

大秦疆域廣大,若是只以雙腳行走,就是走上一輩子,三輩子,都走不下來,只說前朝,曾有一位名徐霞客的高人立志行走天下,也只是走下了一半,就不得不在路上抱憾而終。

留下的遺言是本欲看盡天下山水,卻只能來世在觀,最大的遺憾,便是其離著不過一百裏路,就是大周朝最大的湖泊,雖說是湖,可綿延千裏,波濤壯闊,氣象廣大,因在內陸,卻又與汪洋不同。

在大秦邊疆雷郡,駐紮著十八路鐵騎之一,防禦森嚴,外面的連一只鳥都不要想飛進來,再往裏走一個郡,就是那座大湖。

物產豐饒,風平浪靜,不知道養活了多少的百姓。

這時候明明已經到了臘月時節,北方飄雪極大,可這地處南部,一整座大湖連冰都沒有結,只是雖然不曾結冰,也是異常地寒冷。

那寒氣就跟水裏的水蛇一樣,往人的骨頭縫裏去鉆,穿得再厚也沒甚麽用處,擋不住多少寒氣,再加上靠水,濕氣也重,百姓到了四五十歲,膝蓋就會出了毛病,十有八九都逃不離。

老呂坐在船板上。

他是個船夫,起碼現在是個船夫,當年倒也出去闖蕩過,現在老了,就靠水吃水,一雙眼睛沒甚麽神采,就只是看著前面晃動的水波,怔怔然地走神,若說在考慮些什麽,倒也不是,就只是胡思亂想。

人老了,就喜歡回憶過去。

天有些寒,他又緊了緊衣服,腦子裏漫無邊際想著,一直都說南邊暖和北邊兒冷,這南邊兒都這麽難熬了,北方的冬天,不得要凍死個人?

當年可惜了,沒能繼續往北邊去,要不然還能看看北邊的風光。

現在已經快要年節了。

這些天他很是賺了些錢,只是看今天這樣子,大多數的人都已經到了家,這生意的旺季也已經過去了,他呼出一口白氣,振奮精神,準備今日早些歸家,喝兩口熱酒,也算是暖暖身子,小小地奢侈一把。

就在這個時候,船頭微微動了一下。

老呂已經在這裏擺渡許久,自然知道這是有人上了船,心裏有些輕松下來,想著今兒個不但能夠喝些酒,還能買些下酒菜,一骨碌鉆出了船艙,看到船艙站著一個有些老邁的男人。

滿頭白發,肩膀卻很是寬闊,看上去比起年輕人還要魁梧兩分,轉頭看向他,那眉目極為剛正,有些熟悉,沖他點了點頭,道:

“船家,渡船。”

“好嘞。”

聽到有生意上門,船夫老呂沒有多說什麽話,利索地把船上的繩索解開,拉到船板上,摞在一起,然後取了個竹竿。

雙手握緊,卯足了氣力在岸上一點,這船便如同一枚落葉般,輕飄飄蕩出了老遠,在水面上拉出了許多漣漪。

船一入水,老呂松口氣,搭話道:

“客人是要到哪兒?”

“去對岸?還是下面幾個渡口?”

“老漢我氣力不夠啦,若是再遠些,實在是過不去……”

老者沉默了下,道:

“煩勞船家往三川峽的方向去就是了……”

“三川峽?”

老呂心裏面一驚,看向老者寬闊的背影,道:

“敢問老哥貴姓……”

老人看他一眼,緩聲道:

“離。”

“別離的離。”

老呂在腦子裏轉了下,未曾在熟悉的名字裏找到這個姓氏,離姓在大秦朝下比較罕見了,他也只在年輕的時候聽到過一位,後來老了,也就只又見過那麽幾個。

姓離的老者主動問道:

“怎麽了,船家?”

“三川峽,去不得嗎?”

老呂回了神,笑道:“若是其他地方可能去不得,可這三川峽老頭子我常常過去,地方熟得很,不過客人,這三川峽現在可不叫這名字了,現在叫死人峽。”

“死人峽?”

那老者重復了一聲,道:

“這又是為何?”

老呂搖了搖頭,一邊撐船,一邊道:

“死的人太多了。”

“當年把湖水都染紅了,就叫死人峽了,那個時候我們大秦朝周邊幾個郡都在南蠻子弄出來的鮮卑國下面,他們倒是自稱為燕。”

“每年都有秦人給打死,扔到湖裏面。”

“這湖水就那麽紅了。”

離姓老人沉默了下,道:

“當年我來這裏的時候,可不叫死人峽。”

老呂笑道:

“肯定不是。”

“這死人峽的血一半是秦人的,一半是那鮮卑燕人的,最後染紅,卻是因為當年二十年前,秦伐燕的死戰,老哥你當年來得可能還要更早些。”

秦伐燕。

離姓老人沉默下來,連那老呂都不再說話。

大秦如今的天下有足足的七十二個郡,可剛剛統一的時候哪裏有那麽多?

當年中原給星宮那個莫名其妙的組織禍害得厲害,你我他打來打去,自家人爭得頭破血流,外面其他國家趁著江湖亂鬥,諸侯紛爭,紅著眼睛,引著騎兵就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