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掌中一口劍,堂上煌煌十萬金

王安風沖著那沖和小道士點了點頭,才轉過身來,看著那笑眯眯的富態男子,右手手掌摩挲著鐵劍劍柄,笑問道:

“不知先生是……”

那男子抱拳行了一禮,笑得臉上肥肉亂顫,道:

“在下文不成武不就,當不得先生二字。”

“唯獨一雙拳頭還能玩得轉,家父姓周,排行老三。”

“小兄弟若是不嫌棄,叫聲周老三便是了。”

王安風哦了一聲,視線掠過臉上刮的下一斤油水的男子,看向後面。

客棧木門半合著,一樓裏的江湖武者罕見地沒有醉酒,一個個眼巴巴看著這個方向,不只是先前被王安風用錢砸暈的越刀門門眾,就連其余門派的武者都是如此,摒住呼吸,瞪大了眼睛。

本來應該是熱熱鬧鬧的大酒樓裏,現在死寂一片。

只能聽得到酒旗招展,嘩啦呼啦的聲音。

有龍鳳之姿的小道士沖和皺了皺眉毛,感覺有些不舒服,右手手指翹起,下意識在空中虛畫著什麽,心裏越來越不喜歡。

四樓越刀門許玉龍定定看著這個方向。

他的桌上罕見地放了一壺好酒,擡手押了口酒,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下面。

他自己前兩日遇到王安風,絕不願意去趟渾水,可是站在岸上,看著旁人下水心情卻會輕松許多,順便能看得到出來這人的手段,也能看看這水究竟是有多深。

是下了雨,渾濁不清的小泥坑,還是清澈見底,卻能把人的腦門淹掉的深湖。

泥坑好說,雖然會臟了鞋襪褲腿,卻最多只沒過腳踝。

讓一些沒長心眼的人崴了腳。

可若是深湖……

許玉龍突然想到自己少年時候出去闖蕩,曾經見到過的三千頃碧波青湖,清澈無比,若無漣漪,幾乎難以察覺此處有水,人若乘舟行於水面,如同行於天上。

他拈著酒盞,有些出神。

王安風收回目光,看著前面站在自己三步之外的胖子,笑道:

“那不知道周先生出來,是有何見教?”

周老三連連擺手,笑得肥肉亂顫,道:

“談不上見教,談不上談不上,瞧您說的這話。”

“老三我只是替別人跑腿,那位先生見您每日裏來這裏飲茶,托在下給送點東西過來,還請千萬不要嫌棄,盡數收下。”

一邊兒說著,一邊伸手入懷,似乎在掏什麽東西,又或許是那東西實在是有些小,這個漢子又確實有些肥碩,一時間不大好找,臉上帶著抱歉的笑意,在身上摸索來摸索去,引行人發笑。

慕山雪嘴裏又叼了張肉餅,一雙丹鳳眼瞅了瞅自己掛在毛驢身上的劍,又收回看了看桌子上木筒裏的筷子,想了想,抽出一根握在手裏,心裏踏實些。

繼續大口吃著肉餅。

小道士沖和起身,朝著那不遠處這茶攤的老店家走過去。

腳步一頓,便恰好站在了那胖子和老人的中間。

王安風神色倒是依舊平和,唇角帶著些笑意。

左掌握著長劍劍柄,拇指似乎無意識地撫摸在劍柄上。

那胖子什麽都未曾察覺一般,臉上還是掛著和煦抱歉的笑意,手掌不斷在身上翻找,突然面上浮現一絲喜色,把右手從懷裏掏了出來。

卻是個圓潤的珠子,沒一絲瑕疵,卻不晃人眼,只是溫潤,正是珠玉第三品中‘鮫人淚’。百金難易,自古以來,只是貢品,罕有在外流傳,足見其貴,不說其他,只是單純去看也很是漂亮。

小道士沖和眼裏亮了亮。

將這顆珠子輕輕放在了桌上,周三臉上笑眯眯地道:

“那位先生喜歡小兄弟風采,說有名士風采,當有美食美人相伴,何苦在冷風中喝些淡茶?”

“這珠子送於小兄弟,就當是結下個善緣。”

王安風看這珠子,笑了笑,道:

“可我不喜歡。”

“先生送出來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來的意思,小兄弟還是收下比較好。”

“也算是前些天,越刀門的弟兄惹到小兄弟門上的表示,還請勿要見怪。”

周三笑眯眯的,圓球般的拇指輕輕點在了‘鮫人淚’上。

這玉珠沒半點阻力,便嵌進了風吹雨打十來年,越發硬實的木桌裏,而桌子本身竟未曾有絲毫顫動。

輕描淡寫,仿佛是只是將石子按入了白雪當中。

這肥碩漢子復又朝著王安風行了一禮,似是再沒甚麽想要說的,轉過身來,朝著客棧中行去。

方才行了十步,耳廓微微一動,似乎無意,腳步朝著旁邊踏出一步。

一道勁風擦著的耳朵過去。

得的一聲輕響,這家酒樓威風八面的紅色門柱上就多出了一個小縫,周老三眯了眯眼睛,又往前看,這酒樓厚實的墻壁也被擊穿,一樓桌上的酒壇被擊碎,香氣氤氳。

酒樓寬三十三丈三,恰好百米,對面墻上已經深深嵌入了一枚黃橙橙銅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