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少林寺’的屬下和勢力

雨勢漸小。

扶風學宮,風字樓處木屋。

王安風跪坐在地,前面一張黃紙折成了牌位,前面三根香已經燃盡,尚帶著些火色的灰燼給風一吹,便四下散去。

少年睜開眼來。

父親去世的時候,是離伯親自安葬,而且他也說了自己沒有興趣留下什麽牌位,是以就連作為他獨子的王安風,竟也只能拿黃紙去折一個替代品。

木香燃盡產生的香氣在鼻間縈繞。

王安風心中的壓抑和陰郁也終如雨過天晴一般全然散去,看著那黃紙牌位,突然有些分不清楚,所謂的祭祀,究竟是在告慰先靈,還是在解脫自己?

這一個念頭只是一瞬即逝,少年起身,往年燒香總會感覺腰腿麻痹,得要緩上很久時間,現在已有了不俗功夫在身,記憶中那種感覺,倒是許久沒能夠體會,將黃紙牌位拿起,點火燒著。

看著那熟悉的名字被火焰所吞噬,繼而逐漸散去,王安風斂目站在原地,許久之後,方才收拾好了心情,取來了掃帚簸箕,準備把這些遺留下來的灰燼打掃幹凈,可就在他手掌剛剛觸及到掃帚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熟悉的冷然聲音。

“回少林寺一趟。”

王安風微怔,繼而便反應過來,神色略有變化。

贏先生?

往日裏,無論是先生還是師父,都沒曾主動要求他回到少林寺中。

今日既然如此異常,肯定是有特殊情況。

少年心中想到此處,不敢怠慢,急急將門窗關好,回身盤坐在了床鋪之上,擡起右手,露出了那一串佛珠,低聲道:

“我要回少林。”

眼前熟悉的木屋,空氣之中縈繞的淡淡香氣,盡數散盡,化為了少室山風光。

風字樓外。

一襲白衣的薛琴霜緩步過來,右手持拿青傘,左手則是提著一壺好酒,略有些遲疑地看著那座木屋,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過去。

猶豫片刻,終究是心中擔心,踏步靠近。

她並不是初入江湖,知道在酒館聽到的事情,最多只能相信一半。

武力必然是誇張的,要說王安風能夠七品武者拜服,自認為不如,簡直就是在開玩笑,就算是她喝得大醉都不可能相信,可事情的大致經過應該還算可信,也正因此,她才在戰意浮現之後,察覺到了不妥之處。

她所認識的王安風,怎麽可能做出那種事情?

絕無可能。

駐足在了木屋之前,薛琴霜有些猶豫是否應該敲響門扉,既擔心王安風心境,又怕自己孤身一人,主動前來探視,引發了少年誤會。正在心中遲疑的時候,突然嗅到了一陣淡淡的香氣,神色微怔。

木香。

而且是專門祭祀所用。

腦海中忽然想到了今日在酒館聽到的傳聞之中,那迥異於往日,三言兩語便直接拔劍出鞘的少年,薛琴霜心中略有明悟,再看向這緊閉的木屋時候,眼神不可遏制地柔軟了下來。

掌中青傘微轉,並不叩門,手中拎著酒,本來是打算先將少年灌醉,此時倒是大可不必。

現在應該讓他自己一個人。

幽深雨幕之中,薛琴霜手持青傘,轉身離去。

少林寺中。

王安風方才站穩,就看到了身前竟然只有贏先生一人,一襲青衫,負手而立,心中略有疑惑,上前見禮,猶豫了下,開口問道:

“先生今天叫我過來,有什麽事情嗎?”

文士看著山外風景,並未曾立馬回答,似在思考問題,片刻之後,身子微側,看向身後少年,緩聲道:

“你來這裏,也有一年了。”

王安風不解其意,點了點頭,道:

“嗯,一年多些了……”

他自去年夏天時候,撿到了彼時還不是佛珠的護腕,然後進來了少林寺中,認識了師父,贏先生,以及二師父,一路修行,兩邊時間若是加在一起,約莫也已經過去了兩年時間。

文士頷首,視線從少年面龐擦過,道:

“今日,帶你見一下此界下屬。”

王安風聞言微怔,隨即便在心中生出不可思議的感覺。

下屬?

這少林寺中,他所見的人便是三位師長,其他人很少遇見,就算遇到的,也只會有本能的反應,能說出的話,翻來覆去,並不多,就如同是一種極為逼真的墨家機關人。

因而聽到了贏先生說要讓他見一下‘下屬’,他心中一時竟浮現了不敢置信的感覺,贏先生看他一眼,並未開口,隨手將一張面具扔給少年,道:

“蓋在臉上,今日只是帶你看看。”

“勿要多言。”

王安風接過面具,看到這面具色澤沉悶,如同積累的雨雲一樣,卻偏生有著極為古樸的紋路,看上去有一種難言的威嚴尊貴。

這面具……似乎比不帶更為顯眼。

少年心中浮現不解。

面具不是刺客為了遮掩身份的道具嗎?為何會如此……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