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要求

胸有韜略,指點處便是百萬雄兵,談笑天下,負手乾坤。

兵家謀士,武功可以不高,但是必需理智沉著,在所有人都入局的時候,唯有謀士必須冷靜,從十死無生的局面中,尋找出那唯一的生機。

今日之前,王安風從來沒有想過還有謀士是這副模樣。

沒有羽扇綸巾,只有兩米五的大秦陌刀。

恣意任俠。

豪邁不羈。

“安風,再來一份。”

耳畔傳來大叫,王安風接過百裏封手裏的陶碗,轉身舀飯,手裏木勺已經觸到了鍋底,幽幽嘆息一聲。

還特別能吃。

因為遇到了薛琴霜,再加上對於百裏封之事過意不去。時值正午,他便邀二人前往家中,說吃頓便飯。

本來鍋灶給端了去,準備重新采買一個。

而之所以現在放在這裏的還是那個老鍋,則是因為某個沒臉沒皮的邋遢儒生。

剛剛將盛好的米飯遞給百裏封,旁邊便又遞過來一個空碗。

那灰衣儒生下巴微擡,得意而不屑地瞥了眼百裏封,伸出左手五指比了下,示意自己已經吃了五碗米飯,氣得百裏封冷哼一聲,運筷如飛,飯碗裏的米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

那儒生嘿然一笑,嘴裏發出嘖嘖嘖的不屑聲音,然後腆著臉看向王安風,嘿然道:

“小瘋子,來,再來一碗。”

看著那張厚顏無恥賤笑著的臉龐,王安風險些沒忍住將手中瓷碗一巴掌拍到他臉龐上。

啪地一聲奪過飯碗,憋著一口氣回身給他盛飯。

薛琴霜眸光流轉,看了下黑著臉的王安風,笑道:

“倪夫子,修為不低罷……”

儒生接過米飯,臉上笑容便如豐收的老農般樸實,應道:

“馬馬虎虎,馬馬虎虎……”

少女微微頷首,復又笑吟吟地道:

“那為何夫子如此……嗯。”

聲音微頓,而視線卻落在儒生手邊兒的瓷碗上,雖然沒有說下去,但是眾人卻都已經知道她的意思。

既然已經算是位高手。

為何還能如此厚著臉皮來蹭三位少年的飯?

語氣戲謔,不像是指責,倒像是相熟人的談笑打趣,儒生順手將一截子白蘿蔔腌菜塞進了嘴裏,大口咀嚼了一頓,咽下肚去,暢快地呼出口氣,隨即卻眉眼一塌,長長嘆息一聲,道:

“沒辦法……出不去啊!”

“就在十九年三百五十七天,十一個時辰三刻七分之前,我和人打了個賭,輸了便要在這裏呆著,要想出去,就得要滿足兩個條件。”

“其中一個就是待足了二十年。”

三人聽他把這個時間記得清清楚楚,竟是精確到了哪一日的何時何刻,張口便來的程度,心中都是微微一凜,百裏封咽下口中飯食,道:

“看你這模樣,恨得那人不輕啊,真是小家子氣!”

倪夫子翻個白眼,擡手便是一個爆栗,道:

“願賭服輸,天經地義,我記恨個屁。”

“只是呆在一個地方快二十年,唉啊,這個破地方,我一時半刻都不想要呆下去啦!我走路在想,吃飯在想著,就連睡覺時候,做夢都在想著出去。”

“到了時間以後,我馬上就出去。”

“一息時間都不想在這裏呆著。”

想著他又夾了個蘿蔔條叼在嘴裏,哢嚓哢嚓用力咬著,似乎想要發泄憋悶之氣。

百裏封擡起頭來,奇道:

“那個跟你對賭的人,是拿了你什麽寶貴東西,你沒法子走?”

“我迥然一身,哪裏有什麽東西?”

“那他是給你喂了毒藥,還是說拿著刀子架在你脖子上,不準你出去?”

儒生看著滿臉好奇熱切的百裏封,翻個白眼,道。

“都沒有。”

“他只是隨手掰了根樹枝,在學宮門口畫了條線。”

百裏封滿臉古怪,看著他,道:

“就一條線就困了你二十年,你也太較真了。”

“二十年,那線都被踩沒了吧。”

倪夫子嘿然一笑,聞言並不答話,雙目微斂,眸子忽然變得幽深,有了幾分難以言述的過人風姿,沉默數息,卻只道:

“嘿,孩子話……”

“我若是跑了,才是當真輸得徹底。”

三人並不明白這句話的意義,只是見他似乎心情低沉,百裏封開口寬慰道:“哎呀,你不要難受了。”

“雖然是有點傻傻的,但是人無信不立,你能這樣等二十年,也算是條漢子……”

突然發現這樣說似乎不妥,微微一頓,想到了一事,眸子微亮,一拍桌子,道:

“這樣,你能夠出去的那一天,剛剛好是趙老先生八十大壽,大開流水席,誰都能去吃一頓。”

“不如一起去,就當我請你。”

“你請……”

倪夫子似是被這番無恥之言氣得夠嗆,王安風卻是微怔,他初來扶風,並不知道這位趙老先生,薛琴霜看他模樣,笑著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