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尾牙祭前

大秦幅員極盡遼闊,幾可稱之為天下。

不同地域,其風俗民生各有所異,尾牙祭唯有忘仙數郡才有,每月初二,十六日為‘做牙’,十二月十六為一年最後一牙,稱為尾牙,各地縣城會大辦一場,之後各家商戶閉業,長工短工領了薪俸歸家,好好過個年節。

秦飛數日前給王安風送來的,便是在大涼村所在之州州城舉辦的‘尾牙祭’名帖,看去一片素凈,唯獨右下角有祥雲騰於陰陽之上。

而就在尾牙即將到來之前,王安風雙瞳灼熱終於抵達了最巔峰,就連藥膏都沒有了效用,卻在一覺之後徹底平復了下來,如往常般沒有絲毫的異常,甚至於正常到令王安風都有些不適應。

回少林寺詢問贏先生,而文士卻只是隨意看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道:

“瞳目二十八重,你算是初步入門。”

“此為平。”

“今日你要去尾牙祭,歸來再修行,去罷……”

王安風心中松了口氣,抱拳告退,便離開了少林,一旁吳長青撫了撫須,呵呵笑道:

“眼光平出,不偏不滯,如含露珠,一片天機,鋒芒收斂於鞘,目無停礙。”

“先生之法,果然厲害。”

文士負手,狀若不屑地嗤笑一聲,道:

“不過入門,甚麽用也沒有。”

聲音微頓,似乎覺得說修煉許久沒有半點成果也不適,頓了頓,皺眉道:

“最多……交手的時候目力迸射,能嚇嚇人。”

“呵呵……”

老者撫須輕笑,目光轉而看向雲霧,道:

“不知這尾牙祭上,能不能得些好藥材……”

“之前的藥物因為搭配藥性,已經耗盡,倒是不好跟風兒提及。”

……

王安風回到大涼村之後,總算是松了口氣,因天色已亮,便要準備赴約,先去詢問了和他親近的離伯,王叔和姜先生是否需要帶些年貨回來。

在門口連連喚了數聲,離伯卻只探出了個腦袋來,一頭白發越發雜亂,竟像是這段時間一直不曾打理過一樣,聽他問完,只嘿嘿一笑,扔下一句臭小子你看著辦,便又鉆了回去,再不理他。

王安風心中無奈,準備離開,視線掠過窗戶時候卻微微一怔。

離伯家的窗戶還是他給糊的,為了防止被雨水打濕打爛,他當時用了許多的紙漿,相當厚實,可此時他看去竟能夠隱隱看得到一道剪影,正伏在案上,似在縱筆狂書,時而停筆,手舞足蹈,宛如頑童。

少年略有失笑,復又擡手撫了撫自己的雙目,心中越發感覺贏先生高深莫測。

再去了王館主家中,館主只讓他好好去玩,而姜守一在得知他要去尾牙祭的時候,先是微微一怔,隨即便要他入內。

書生手掌摸索著那張名帖,目光在右下角的祥雲圖上停留了數秒,看了看眼前少年。

眉目平和純粹,身上的棉衣有些舊了,但是卻洗地很幹凈,黑發為了幹活方便,如尋常的山間村民一般無二,只是隨意以草繩綁成類似道髻又不合規矩的模樣。

姜守一將名帖放在桌上,道:

“既然是這種尾牙祭,以此模樣,卻有些不合於禮。”

“剛好有東西要送給你,本打算年節時候再說,既然遇上了這事情,也算是恰逢其會。”

“且稍待。”

說著便起身,踱入後堂,片刻後邊抱了一件衣物過來,讓王安風去客房換上,少年抱著這衣服愣了下,姜守一笑著催促道:

“這是你師娘做的……也不知合不合適,且去換上。”

“讓我來看看。”

王安風抱著衣服不自覺用力了些,看著溫和笑著的書生慢慢點頭,去了廂房換了衣服。

這件是頗為莊重的儒家深衣,後片衣襟接長,加長後的衣襟形成三角,經過背後再繞至前襟,然後腰部縛以大帶,可遮住三角衽片的末梢,或許考慮他屬於武者的緣故,下擺寬松,不影響動作。

布料厚實,交領相疊,是謂三重衣,袖口鑲邊,飾以龍雀紋路,整體墨藍,上有暗紋,儒雅斯文,隱有莊重,八面木劍合鞘,懸於腰間。

儒門君子守方正,持八面劍,敬天地四方。

姜守一看著眼前換了新衣的少年,滿意頷首,道:

“這模樣方才合適。”

說著隨手將少年發上草繩拉開,那結地頗為結實的麻草發繩就像是平直的一般直接松開來,黑發松開,姜守一取出了一根發簪,如儒家長輩那樣,替晚輩束發,笑言道:

“你已經算是‘舞象之年’,雖尚不能束冠,可這發簪,也是應該。”

“非為人處事如此,衣冠也應該知禮,不可奢靡,卻也不能流於山野,不加約束。”

輕聲言談,將少年黑發重新束好,以一根玉簪紮起。

書生後退一步,看著眼前氣質溫雅幹凈的少年,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