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初見世家,鮮衣怒馬

回春堂內室。

“內考五臟六腑,外綜經絡血氣色候,參之天地,驗之人物,本性命,窮神極變,而針道生焉。其論至妙……”

王安風背對著風蘭,極嫻熟地背著《太素針》中文字,風蘭微微頷首,眼中閃出了幾許贊賞之色,道:“可以了風兒……”

“這一卷太素針你已經一字不落地記住了,但是這終究只是些下針理論,你不若在這裏多呆些時候,將這針法穴位初步入門也好。”

王安風轉過身來笑道:“嬸娘待我這麽好,我也想要多呆些時日啊,可是家中畢竟只有離伯一個人,我也有些放心不下。”

風蘭聽這話,卻也不好再挽留,只能無奈嘆息一聲,略有些不願地道:

“難為你了,今日便走嗎?不若用過午飯再走?”

王安風看了看天色,搖頭道:“不了嬸娘。”

“那山莊離得不遠,早些出發,或許還能回來吃頓中秋圓月飯食。”

風蘭見他神色雖溫和,卻頗為堅定,只得打消了原本的念頭,道:

“也好,路上須得小心,包中給你備了許多吃食,水袋中泡了兩根甘草,喝水時候小心些,去了送信地方不要去和旁人沖突,但若受了欺負也絕不可以忍著,那套銀針能夠傳導內力,我們也沒甚麽用處,便一並給你裝好了,記得……”

聽著眼前婦人絮絮叨叨的話語,王安風心中非但沒有半分不耐,反倒是充斥著一種溫暖,一直聽她說完,才將包裹負在了背上,溫聲笑道:

“那麽嬸娘,我這便出門了。”

“切記小心小心,遇事勿要出頭。”

“嗯,曉得的。”

離了回春堂走到大街上來,此時距離他給張正陽療傷已經過去了接近十天時間,這十天裏城裏一派風平浪靜,就連張正陽等人來回春堂取藥施針的時候,都能夠看得出他們的神色從凝重緊繃逐漸放松了下來,甚至於言語談笑,顯然是那兇人的事情已經解決。

這也是為何王安風會較為安心出城的原因。

在離開大涼村之前,離伯就已經將那山莊的具體方位講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因此他出城之後只略略認了認方向,便施展開健步功的功夫,疾步而去。

《一禪功》修為突破,腳程更快,內力運處幾如鍵馬邁步狂奔,激起了一地的塵浪,花了只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那座山下。按下腳步放眼望去,只看到了一條五馬大道從官道上延伸出來,行過了數裏地後直直沒入了那座挺秀的山峰。

道路兩旁卻也不是松柏,而是種滿了極秀雅的異種樹材,密密麻麻簇在一起。王安風微微皺眉,視線從這大道上掃過,心中道:

“不過修個山路,竟然和官道差不多寬,這莊子的主家可真好大的排場……”

又見那些樹木擠在一起,單看俊秀,可此時卻只覺得如同銀錢推擠,非但沒有絲毫雅致,更只迎面而來一股粗陋奢豪之氣,心中有些不喜,但是離伯的委托又不得不去,躊躇一二,卻在心中失笑道:

“我只去送個東西,也不久呆著,考慮這些作甚?”

心想到這裏,便徑直上了這條山路,可才剛剛走了沒有多久,身後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音,王安風撤步避在一旁,就有一匹赤色健馬幾乎是擦著他疾馳而去,口鼻之處隱有流火噴吐。

馬背上面負著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年人,衣著極是華貴,眉眼飛揚長得俊秀,這條大路寬可容納五馬並行,卻不偏不倚只從王安風身旁過去,顯然是出於故意,馬蹄落在一處水坑,濺了王安風一身泥點,那少年回身看他一眼,便毫不以為意地大笑而去。

“……這便是膏粱子弟,鮮衣怒馬?”

王安風看他模樣,只笑了笑,自取一塊隨身的粗布,俯身一點一點擦拭著自己的身上衣服,畢竟只是粗布衣裳,片刻擦拭地痕跡淺淡,可剛剛直起身子,卻又有數匹健馬疾步而過,藍布衣服上便又多了許多汙點,其上的少年少女甚至於不曾回頭,更不必提什麽道歉,歡暢的笑聲遠遠去了。

王安風站在路旁,手拿著那塊也被賤了泥點的粗布看著那些驕縱的少年少女,並不著惱,卻只感覺心中有幾分好笑,心中失笑道:

“父親說要知禮明義,這些大族子弟許是被嬌慣了太多。這等無聊事情,大涼村裏也只有五六歲稚童還會做罷……不過回去卻也少不得幾分毒打。”想到村子裏穿著開襠褲到處跑來跑去的小鬼,王安風卻也升起了兩份懷念,擡手摸摸懷中的帖子,道:

“送了這帖子,差不多明日便可以回去了罷。”

“離伯家中糧缸也差不多見底了……”

想到這裏,也索性不去管那幾乎擦不幹凈的衣服,只繼續順著山路朝前走去,可才繼續行了幾百米,卻又聽到了一道哭泣聲音,神色微怔,幾步趕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