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2/3頁)

“斯恬,你是不是給自己太大壓力了?”時懿不知道這麽說算不算狂妄,但確實是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我能從你這裏得到的,是比金錢要珍貴得多的東西。對我來說,其實錢是最不重要的、至少是不值得你現在這樣花心思的東西。”

傅斯恬欲言又止。她能理解時懿的意思,可還是有一根弦,放松不下去。她羨慕時懿說“錢是最不重要”的底氣,她也希望時懿可以永遠不知道,沒有錢時,總是缺失著一份底氣、一份安全感的感受。

時懿見她沉默,再次蹙眉,打直球道:“斯恬,我相信你。那你呢?你相信我了嗎?”

傅斯恬下意識地點頭。

時懿強調:“是真的相信我,不止把我當成喜歡的人、談戀愛的對象,還是可信任、可依靠、要長長久久一起生活的人。”

傅斯恬稍有猶豫,但還是鄭重點頭了。她想要與時懿長久的決心從未動搖過。只是,她稍有困惑“喜歡的人”與“一起生活的人”的區別。

時懿聲音低了些:“但你總和我計較、總和我客氣,有時候會讓我覺得不是這麽一回事。”她望進傅斯恬的眼底,話語犀利,眼神卻沒有侵略性:“我覺得你好像有一層透明的殼,把自己保護起來,我和其他所有人一樣,都沒有真正地走進去過。”

傅斯恬本能地想否認,可張口的一瞬間,觸及時懿郁悶卻坦誠的眼眸,她啞然了。她捫心自問,她……有和時懿見外。

她沒有想到,時懿會這樣敏銳。

她說不出搪塞的話,也不想用搪塞的話來敷衍時懿。也許是淅瀝的雨聲與昏暖的光線很好地降低了人的警惕心,也或許是時懿主動的坦誠與示弱讓她過分心軟,她握緊了時懿的手,囁嚅幾秒,吐露了內心最深處的想法:“時懿,對不起,我……我確實是有所保留。我……我其實很害怕……”她羽睫低垂,聲音像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樣,隱隱顫著:“我很害怕麻煩你多一點、向你索要的多一點、被你了解得多一點,你就會在某一個時刻生出厭煩,突然醒悟,其實你沒那麽喜歡我了,又或者,我不是你那麽喜歡的那個我了。”

她不自覺捏在被單上,捏得緊緊的。這樣的話,她曾以為,她永遠說不出口的。說出口,怕時懿看輕她、看不起她。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讓她太明白人心的善變與人性裏無意識的惡了。越是心底的話,被人知曉了,便越容易成為來日刺向你的劍。而親近依賴一個人,像是親手把一柄柄能刺進自己身體的劍交到對方手裏,你對他越是信賴,抱有越大的期待,就越是把這一柄柄劍磨得鋒利,有一天,這些劍若是紮進身體裏,便越是深刻入骨、越是痛徹心扉。她太久沒有全身心地去信任過一個人了,也太久沒有全身心地去依賴過一個人了。

可時懿……她攥緊五指,時懿是不一樣的。她有權是那個不一樣的。她堅持說完了:“所以我有時候會想,我要是可以一直是那個你最開始喜歡的模樣就好了。”

她怎麽會這麽想?時懿心尖澀到發疼,張口聲音都有些啞了:“可是我的想法會變的。你也不可能做到一直不變的。”

傅斯恬露出勉強的笑,“我知道的。但一個懂事、不麻煩的人,就算不討喜了,也不會讓人討厭,是不是?”

時懿的心像是被擰成了麻花。她看不得傅斯恬把自己放到這樣卑微的位置上。她明明是被自己放在心尖上愛護著的女孩啊。

她把傅斯恬攬入懷中,緊緊的,額頭抵在她的發頂。

傅斯恬聽見,她的呼吸聲就在自己的耳邊。沉沉的,清晰可聞,就像時懿伴著她心跳的共鳴音。

“斯恬,真正的喜歡,不會因為改變就改變的。”時懿低喃。

“懂事、不麻煩的定義永遠只是相對的,只有不親近的人,才會用這樣刻板、簡單的標簽去判斷對一個人的喜惡。如果我對你的喜歡也只是基於這樣的判斷,那我也配不上稱為你的戀人,配不上你這樣對我毫無保留的接納和喜歡。”

她的呼吸撲灑在傅斯恬的肌膚上,很熱,像她熱忱的話和赤熱的心。

傅斯恬心也熱了起來,可喉嚨卻更澀了。她忍不住問出時常在她心底裏徘徊的那個問題:“時懿,那你喜歡我什麽?”越與時懿親近,越喜歡時懿,她便越覺得自己乏善可陳。

時懿擡起頭注視她,眼眸深深,卻是反問:“那你喜歡我什麽?如果讓你用兩個形容詞來回答。”

傅斯恬微鎖眉頭,腦海裏一瞬間閃過許多的詞匯,卻沒有哪兩個詞能夠讓她完全滿意。她為難:“兩個詞不夠。”

時懿問:“那多少個詞夠?”

傅斯恬在腦海裏盤點那些美好的形容詞,能想到的都選上了,卻依舊覺得不夠完整。她動了動喉嚨,發現時懿說的是對的。在真正靠近以前,她還能夠說,她喜歡時懿的善良、勇敢、公正、同理心……在靠近以後,她發現,她無時無刻,隨時隨刻,都能發現時懿新的讓她覺得好喜歡的點,就連一些脾氣和缺點,都是那樣生動可愛,令人喜歡的。根本不是單薄的形容詞可以概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