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沈棄骨子的自尊促使他沒有使用不確定的詢問。

他只是陳述了事實, 然後,等待著林寒見的回答。縱使言語描述出來時,就已經昭示了他是輸家。

林寒見眼瞳微縮。

沈棄從頭至尾都做得很好, 確定關系後順利地接納了她, 不論是情報還是她所做的事都盡可能地給出助力,更沒有因為無謂的事情擾亂她的節奏, 在商討正事時作風利落絕不打岔。

顧全大局,面面俱到。

表現得太好, 以至於她險些忽略了沈棄掩藏的情緒。

林寒見側身的姿勢轉變為完全正對他, 她認真地看了沈棄片刻, 問:“這件事結束後, 你有想過要做的事嗎?”

“……什麽?”

沈棄像是聽不懂她的話, “要做的事?”

“嗯。”

林寒見點頭,多了幾分強調的意味:“除了你原本打算的那些事,有沒有想過我們一起將要做的事?”

沒想到會得到的會是這種回應,沈棄不免愕然, 回答得比設想中還要快:“還未。”

林寒見抿著唇, 笑容淺淡矜持:“那你現在可以開始想了。”

沈棄浮躁的心緒在這句堪比承諾的話語中驟然安定不少:“好。”

林寒見沒動, 視線仍然望著他。

沈棄緊繃的唇角便放松下來, 面色溫雅地道:“你走吧, 一切小心。”

林寒見這才真的轉身離開了。

抵達流風城。

林寒見易容潛入了城內, 一股陰冷潮濕的感覺頓時將她包圍, 心中那股詭異的感覺隨之擴大。這實在不是封決會來的地方,哪怕是為了療傷停歇也不可思議, 因而她才覺得反常。

城中沒有異狀, 沈棄派來的幫手已經打聽好了各種信息, 聽人說近幾天愈發濕冷, 老人的腿骨痛得更厲害,偏偏城中的藥材鋪不怎麽開門。

和另外幾人商量完畢,林寒見孤身一人站在了城中最大的藥材鋪門口,敲了敲門,隔壁出來潑水的婦人勸道:“別敲了,這藥材鋪已經好幾天不開門了。”

“家裏的老人還等著用藥。”

林寒見一臉愁苦無奈,說著就嘆息起來,“其他幾家都沒開,這可怎麽辦?”

“且著呢。”

婦人擺了擺手,一對類似狐狸耳朵形狀的短耳抖了抖,“這戶人家屋裏在扯皮,我昨個兒晚上還聽見他們鬧騰的動靜,估摸著一日兩日的消停不了。”

“……這樣啊。”

等走到隱蔽處,林寒見再次試了下穿梭功能,還是好的——這個功能能去的地方與其說是“某人所在地”,實際是確切的某個地方。而想要準確的定位到某個人,只要熟悉感和具象化到了一定地步就可以,其中恰好不包括分|身的封決和誕生奇特的南星。

林寒見會選擇此處,是因為這件藥材鋪擁有城中唯一的地下藥材貯存倉庫,在濕氣如此重的流風城實屬不易。她潛入時無端打了個寒噤,只覺得濕氣陡然變得尖銳起來,順著肌膚滲入骨頭。

順著台階沒走幾步,她注意到地面上隱約有墨水的印記,並不明顯,她卻立即停下來彎腰打量。

“你看到了什麽?”

從側後方傳來陰森輕柔的強調,隨著逐字吐出距離被漸漸拉近,足夠讓人毛骨悚然。

南星的手指就在林寒見的脖頸兩寸處,即將碰到時,林寒見閃身到了通道的另一邊。這種陰暗狹窄的地形對擅長多變的林寒見不利,卻是南星的最佳場所,他完全是貼著墻壁在竄行,在林寒見躲避的瞬間就又追上她。

這場纏鬥幾乎沒有正面交手的聲響,南星如影隨形的快速以及無數黑影纏繞捆綁的打法更應該稱之為束縛,或者,捕捉。

林寒見被他綁得嚴嚴實實,數條黑影像是藤蔓一樣從南星的衣服下擺延伸出來。他靠近她,沒有情緒的瞳孔近距離地盯著她:“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知道你的味道。”

這話說的……

“我以為你死了。”

南星察覺到林寒見不自覺屏住呼吸的動作,後退了一點,面無表情地掃視著林寒見當下這張陌生的易容臉,他以前總是情緒外放且好懂,現在越來越讓人看不清,“你是來找我的麽?”

他不必得到林寒見的回答,自顧自地道:“不是也沒關系,我已經抓到你了。”

林寒見看了看他,道:“你和以前很不一樣。”

“以前?”

南星歪了歪腦袋,“我以為你會喜歡,但很明顯不是,而我本來就是這樣。”

他將林寒見帶到了一扇小門前,進去時甚至需要彎腰,藥材的清苦氣味混雜著血腥味迎面撲來。

林寒見一擡眼,看見了被鐵鏈捆縛、腳下踩著獻祭血咒的少年封決,心裏的猜想便得到肯定:果然蹊蹺,南星既然能往魔界圖謀,必然也能在從妖身上圖謀。

那個獻祭血咒的紋路痕跡斑駁,看得出封決曾經激烈反抗過,但自己也受了不小的損傷,以至於他們經過封決面前時,他都沒有力氣擡首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