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扈邕城出了大事。
相烏從妖王殿趕來, 本是一心準備處理大事,最近幾天卻覺得封決越來越不對。
具體表現在,封決隨時會問林寒見的處所。
通常的發問模式是:
“林寒見的人呢?”
“你看見林寒見了麽?”
“林寒見在做什麽?”
除此之外, 還有一些更詭異的。
譬如:
“她喜歡甜的,但不能膩。”
“這個送給她吧, 應該會喜歡。”
“把那邊明面上的人手撤一些,她喜歡清靜。”
“她”和“那邊”不言而喻,是林寒見和她的住所。
天地可鑒,封決這位妖王可是古往今來最難琢磨揣測喜好的主兒, 如今卻開始記掛起別人的喜好了。
這真是天上下紅雨, 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相烏一度以為封決這種做法是什麽暗示,或者故意為之, 觀察後得出結論:封決是不自覺地這麽做了。
封決在下意識地尋找鎖定林寒見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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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烏和林寒見正在庭院中看那封人皇發來的密信, 封決給了林寒見最高權限。
林寒見捏著信紙邊緣道:
“這封信上人皇的意思,是要把人界全然說成受害方了。”
相烏氣憤不已:“這些人和魔,欺人太甚!”
林寒見臉色不變。
相烏瞥了她一眼, 正要改口,忽然視線飄向了她身後。
林寒見靜坐著, 耳邊猛然傳來一聲驚嚇聲:“嘿!”
她面不改色地將信紙往後遞, 連一點被嚇到的表情都沒有:“你回來了, 這是人皇發來的信。”
封決:“……”
他的表情一言難盡:“你沒被嚇到?”
林寒見回首:“這已經是你這兩天來第三次對我這麽做了,我覺得我應該產生一定的習慣性了。”
封決挫敗非常,接過了信, 匆匆掃了兩眼, 對林寒見道:“按你說的, 我去人界和修真界都走了一趟, 他們果然有暗中聯系。”
“卻沒有聯系妖界。”
林寒見補上了這句話, 神色和語氣都淡淡的,“看來是打算拿妖界祭天,把這事都推到一家身上了。”
法子是好法子,也確實損。
“相烏大人,您覺得……您在看什麽?”
林寒見發覺相烏的眼神莫名悲憤還委屈,一眨不眨地盯著桌面上的信紙。
相烏的眼神幾乎要將信紙燒灼出一個洞來:以前我把這種東西呈給王上的時候,他根本就不看的!憑什麽現在就看了,還當了跑腿苦力!
是我忠心下屬不配嗎!
“沒什麽。”
相烏硬生生將自己的表情強行調整過來,不免顯得有些扭曲,他堪稱猙獰地對林寒見笑了一下,“我覺得,他們實在太無恥了。”
王上,我不是你的好下屬了嗎!
封決兩邊看了看,問:“翙閣那邊怎麽說?”
“啊,這……”
相烏猶豫了一下,看林寒見沒有開口的意思,道,“沈閣主似乎水土不服,這兩天閉門休養,還沒有什麽實際的行動。不過我猜,人皇和修真界應當給他發信了。”
前兩天,封決問了相烏一些陸折予和沈棄的事,直來直往地專挑和林寒見有關的部分問,但也沒深究,隨意問了幾句“她是否和陸折予定過親”“沈棄是否曾經對她下了追捕令”“追捕令現在撤了麽”之類的問題。
相烏拿不準封決是為了什麽,又知道了什麽,不敢不說也不敢多說。現在看來,王上和林姑娘好像……一片太平。
林寒見揉了揉眉心,輕描淡寫地道:“沈閣主若能出面最好辦,他若不想出面,我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
相烏:“林姑娘的意思,是人皇和修真界如何推諉,我們也有樣學樣推回去?”
林寒見點頭。
“辦法不是不能用,但這法子只會將水攪得更渾,不是解決上策。”
相烏實話實說,斟酌道,“翙閣也被牽連進來,沈閣主應當不會坐視不理,我先去與他談談吧。”
林寒見說出實話:“他可能不會見你,即便見了,會幫我們的概率也極低。否則他不會來扈邕城這麽多天,連一聲消息也不遞過來。”
相烏眼神黯淡,他何嘗沒想到這點,只是總要試試:“沈棄不出手,他翙閣也不能獨善其身。”
“……如果他撤出翙閣呢?”
“什麽?”
“如果他為證清白,將翙閣從幾界聯通調停的位置上退下來呢。”
林寒見擡眸,篤定道,“此法可行。”
相烏倒抽一口冷氣:“損失太大,商人重利,沈棄不會這麽做。”
林寒見提醒他:
“這世間沒有另一個翙閣。沈棄以退為進,會有人趁勢妄圖獲利,卻無人具備翙閣帶來的財力物力,短暫的假象繁榮後,會有人求著沈棄來管。”
相烏愁眉緊鎖,嘴唇開合,半晌才道:“此法雖好,但太高調,會讓翙閣多年經營的蟄伏表象變得更引人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