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林寒見沒想到封決買這東西是為她買的, 還是如此作用。

她動了動唇,一時間沒想好說什麽。

封決見她躊躇,怕她又說出什麽令他生氣的話, 幹脆利落地搶過話頭,堅決又賭氣地道:“它既已變了粉色, 你就是高興了, 不許再生氣了。”

這話說的, 頗有撒潑耍賴的精髓。

偏他又目光明亮,不容人退卻;金瞳生輝,卻隱有不安。

封決今日到現在沒跟林寒見說上半句話,算上昨夜, 四舍五入就是一整天沒和林寒見說話。

她同將領說話,同守城大將說話, 甚至對向她搭話的侍女都施舍了一言半句,唯獨沒有和他說話。

封決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坐上馬車的時候,他腦內將昨晚的事情重新過了一遍,確定林寒見是在故意給他找茬,不想安生, 但他想不出來合理的理由,只知道她是生氣了。

那麽就讓她不生氣好了。

總不能,他們兩個人都生氣, 然後老死不相往來吧。

林寒見本該因為他略為強硬的措辭而感到不適,實際上那份可能該有的強硬全被他忐忑的態度和眼神軟化了,只剩下令人生不起氣來的走投無路——因為再也想不到什麽合適的辦法了, 所以幹巴巴地說出這種擅自一錘定音的話。

“它是因為卻磷粉變成粉色的, 不是我高興了。”

林寒見輕聲辯駁道。

封決覺得她好難哄, 為難又無計可施,聲音都開始透出糾結的意味:“是放在你手裏,你令她變了,你就是高興了。”

“我沒有。”

“就是。”

“……”

林寒見憋不住,唇角松動一下,“好幼稚。”

封決目光如炬,迅速指出:“你笑了。”

林寒見看看他,徹底忍不住,別過臉無聲地笑起來,手指剛要掩上嘴唇,就被封決抓住。

不許她擋住笑容似的,封決握著她的手指在她腕間輕微上下摩挲一遭,猛然將她朝自己拉近。

“封決——”

林寒見沒他動作快,這一下又是猝不及防,話音落下的瞬間,她已經落入了封決懷中。

封決攬著她的腰隨手一提,便將她穩穩當當地架在了自己腿上。

林寒見側首看他,正好被他逮住捏到了臉。

封決手掌大,青筋脈絡分明,指尖除卻繭子卻莫名秀氣,膚色偏白,骨節又很修長,拇指和食指分別抵在林寒見的嘴角兩邊,向上撐了撐。

力道不重,又讓她掙脫不開。

硬生生讓林寒見臉上又出現了與方才無二的笑容弧度。

“幹嘛?”

被扼住了命運的嘴角,林寒見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

封決盯著她開合的唇瓣,喉結一滾,手指一松,兩指捏住了林寒見的嘴唇。

林寒見:“……”

您有事嗎?

封決撫了撫她的後頸,動作略顯局促,而後徒然地同她對視幾秒,竟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想親吻她。

又覺得這種時候吻她,她說不定會更生氣。

林寒見拍了下他的手,竟然就順利脫身,她連忙縮到馬車另一頭去,用警惕的目光注視著封決。

封決氣惱:“你防賊麽?”

“你的做法不比賊人好上多少。”

林寒見要懟他簡直是遊刃有余,信手拈來。

封決果然又被噎到,一下子斷了氣勢。

少頃。

封決耿耿於懷地道:“你如今猶如帶刺。”

林寒見從善如流:“玫瑰都帶刺。”

封決笑:“你自比做玫瑰,竟這般好意思?”

林寒見便瞧他一眼,眼波流轉,瀲灩風情,眉眼卻清澈秀美,一雙桃花眼在眼尾處微有上翹,染出淡淡勾人意味;唇則艷如朱砂,更令人移不開眼。

若要比玫瑰,自然比得;便是以珍寶美玉、滿城花開來比,都無有不及。

封決啞然。

靜了一靜,他突然想到:他們此番對話,林寒見沒有不耐或是生氣的跡象,想來,應當算是和好了。

馬車行進不久。

林寒見原本只以為自己心神疲倦,不成想困意來勢洶洶,她倚靠著車身,多搖晃幾下便開始迷迷糊糊。

封決看她腦袋一點一點,不必親身經歷都覺得十分難受,道:“你安心躺下睡。”

馬車內極為寬敞,容兩個人同時睡下都沒問題。

林寒見“唔”了一聲,含糊不清地似乎點了下頭,但身子沒動,眼睛半睜不睜地耷拉著。

封決對她招手:“你過來。”

林寒見遲疑,搖頭的動作倒是很明確:“不用了,我稍微歇息一陣就好了。”

封決斂眸。

待林寒見靠著車身睡沉了,封決看她隨著車身顛簸的身軀,默不作聲地去將她抱到懷裏。

然而指尖伸出去,還未碰到林寒見,距離還有半寸之遙,林寒見便陡然睜開眼。眼中銳光凜冽,寒意乍現,令封決僵住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