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你還記得你好歹是個妖王嗎封決?

林寒見心中呐喊, 在外表現不過是更為僵硬,被叼住了脆弱致命的部位,渾身緊繃著怕生變故。

封決大約是發現了她的異常, 輕輕地用腦袋在她耳邊小幅度地蹭著, 一頭金燦燦的頭發纏繞著她的烏發,愈發親近交融。

林寒見稍微動了動, 封決便加重齒間的力道, 不傷害她, 卻使她難以逃脫。

“我不走。”

林寒見先安撫了一句,她的手指向後寸許, 停了停, 等候封決的反應, 見沒有抗拒的反應, 便索性用手臂抱住了他,正正圈住他精瘦的腰身,她溫順地任由他磨蹭,低語如情人夜話, 繾綣溫柔, “你輕點咬, 我有些疼。”

其實不疼。

封決將力道控制得極好,又很是克制, 至多是無法忽略的程度。她這麽說不過是為了讓封決再放松些,免得自己時刻處於危險將至的惴惴不安中。

封決果然放松了些力道,但大概是再也不知道該“怎麽輕”、“輕到什麽地步”才對,他貼著林寒見的腦袋, 依偎了片刻後索性放棄咬她脖子, 貼著她的頸邊安安靜靜地不動了。

林寒見:……確實有種抱了只大型貓貓的感覺。

下墜的過程漫長得十分反常, 真正落到地面的那一刻,林寒見情不自禁地跺了跺腳,就感覺封決的耳朵驀地抖動了一下,耳尖帶著滾燙的溫度,從她的臉頰上反復劃過兩遭,跟拿了根羽毛在她臉上撓癢癢似的,酥麻感猝不及防地從背脊處升起。

“呼。”

林寒見吐出一口濁氣,神色如常地從封決懷中脫離出來。

封決很討厭黑暗的地方,下意識在她意圖離開時挽留了,手指搭在她的腰上想將人拉回來,到底理智還在,體現在動作上只是略微遲緩的細枝末節,林寒見順利地和他分開。

“下墜時間不對,這裏面還有別的陣法。”

林寒見用平穩的口吻,條理清晰地道,“能與禁術一齊疊加的陣法自然也是禁術,我們接下來要小心些。”

封決隱在黑暗中的表情難看非常:“嗯。”

林寒見邁出去的步子停下,側了側身,去抓封決的手:“我怕黑,你讓我牽著,好不好?”

封決下頜動了動,吐出兩個硬邦邦的字:“隨便。”

林寒見便順理成章地牽著他走,同他並排而行。

她本人自然是不怕黑的。

只是這裏情況兇險,封決表現異常,恐怕超出原有設想,進而導致兩人走散就麻煩了。

兩人走過一段通道,眼前亮光漸顯,地形跟著開闊,走到燈火能映照出影子處的拐角,封決將林寒見攏到懷裏,輕盈無聲地躍到了上方的石壁處貼著,以一個倒掛卻又毫無支撐的奇異姿態隱藏了起來。

林寒見雖驚異,卻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屏住了呼吸。

燈火通明處是一座宮殿式樣的地方。

金盞紅燭,軟紗長榻。

來往的人在做灑掃之事,距離最遠的紅帳內,隱約有人影。

林寒見眯了眯眼,在封決掌心寫字:‘非人。’

封決本也是沉心靜氣地在觀察,林寒見在他掌心軟軟地劃過幾道,他就忍不住蜷縮起手指,渾身難受,又想去咬她。

偏偏林寒見還要寫:

‘似方才婦人。’

這些人都不是人,和方才見過的那婦人是一樣的。

封決看了看林寒見的脖子,視線又移到她的耳朵上。

林寒見又寫:

‘怨體。’

想了想,補充:

‘活死人,不明。’

這大約能算是此世界的冷知識。

怨體是人死後被施以怨氣重新擁有行動力;活死人則是人還活著,灌注了足夠的怨氣,將人變成行屍走肉,就算是抽出了怨氣也不能再活過來,因而得名。

這種“怨氣”與南星吸收的不同,是從逝者鬼魂處攥取養料,南星是從活人處吸收各類負面惡意。

由於不好操作,平日裏沒有多少地方有那麽多逝者的怨氣,即便是作亂也大多是生出了的精怪,不是此類,因而後背中逐漸少有人知道。

怨體和活死人不好分辨,被控制後乍看上去沒有分別,戰鬥力上後者更強一些,然而前者有傳染性——即在操控者的命令下,可以隨時將怨氣渡給對手,有強行將人變成後者的可能。

林寒見探了探頭,想去瞄一下宮殿別處的布置,看清這裏面還有什麽陣,封決一下捏住了她的手,尤其重重地捏了一下她方才寫字的食指。

“……”

林寒見錯愕地看著他,發覺他眼中金色耀眼,亮晃晃的濃郁,極具壓迫感,幾成實質,將她盡數包圍,令她不由得心口一緊。

她別開視線,此刻沒有余裕去關切封決的眼神究竟為何意,她指了指對角,意思是要跳過去換個角度看。

封決不滿至極,想起先前種種,將這種不快勉強壓了下去,等候下方來往的人出現空隙,帶著林寒見落到對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