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星玄派中外客增多, 來往弟子皆是行色匆匆,忙碌不已。

林寒見作為難得的閑人,每天要操心的只有兩件事:

一是,怎麽回應陸折予的求婚;二是, 怎麽阻止沈棄作妖。

作妖。

這個詞用在沈棄身上太違和了, 仿佛他是什麽心思奇怪、行事無狀的作精, 和他高貴的身份與穩重的形象不符。

但林寒見就是捉到了沈棄針對陸折予作妖的痕跡。

某日沈棄從她這離開,半道上見著了陸折予, 沈棄說話模棱兩可,態度曖昧不明,好似與她方才相談了何等不足為外人道也的私事, 然而他們不過是稍微討論了一下易容和翙閣的事。

林寒見覺得沈棄奇怪,在她身上栽過一次還敢跟她提及翙閣內的事,他非要說, 林寒見也不是聽不得。

要說沈棄當時對陸折予的那番話, 橫來豎去是挑不出錯處的,且並未言明不實的任何, 絕對說不上是說了假話,捏造事實;要說是談了私事, 翙閣的內部事可不也能算是私事?

可旁人看不出來,林寒見卻是知道的,沈棄說話間最會使壞,有時候稍微變個語氣就是另一種意味,他人可能出錯,沈棄這等慣會玩弄人心的人如何會疏忽?

沈棄就是故意的。

故意氣陸折予。

林寒見就覺得沈棄怎麽……這麽幼稚呢?

氣陸折予是能得到短暫的心裏快慰嗎?

但這有什麽意義啊?

自從發現了這點, 沈棄再稍微有點動靜, 本就了解他暗藏機鋒的性子, 林寒見更是發現得頻繁,又覺得這事奇奇怪怪的,特別像是什麽影視劇裏後宮爭風吃醋的情節。

而且要說她能管吧,還真不好管——這種事怎麽管?

又不是實打實地打起來了,還能討個公道。連蛛絲馬跡都摸不到,一點證據都拿不出來的交鋒間的事,壓根沒法兒擺出來說。

林寒見只好在沈棄又扯著由頭來找她說話時,私下點明了:“你莫要總是去惹陸折予。”

沈棄面色不變,隨性地靠在椅子上,雙眸浸著點若有似無的笑意:“逗他玩罷了,長日無聊,他又能得我求而不得的人,我看不慣,自然做點小動作。”

林寒見果真注意不到。

沈棄想。

他先前念及林寒見在某些地方又不夠聰明,指的正是此處。許是因為她不曾紅鸞星動,對□□上的細膩情緒無法感知得那般敏銳,在他處的機警仍起作用,然而她體會不了感情中的諸多患得患失、百轉千回。

沈棄一早看出來,陸折予對林寒見珍重的程度已經到了不知如何是好的地步,且他患得患失,壓根不確定林寒見對他的愛意,因此分外容易被撬動心緒。

他用的手段根本不算高明,這種時候但凡林寒見肯出言,對陸折予表明愛意,從根源上穩定陸折予的心,他做什麽都是無用。

所幸,林寒見未曾表明愛意。

林寒見聽他這答復,忍不住說出心裏話:“你還真幼稚啊。”

是你不知道這種事對一個期許你已久、又經歷過你“死亡”的人,能產生多強的攻擊性。

沈棄自然不會和林寒見點明這點,神態坦然地受下了這句評價。

此事在沈棄那方提了一嘴,暫且按下不表。

陸折予在求婚後,並未急著讓林寒見給他一個答復,從不三天兩頭催著她給答復,不如說,陸折予壓根沒提起這個事。

如果他不是陸折予,林寒見會懷疑他只是隨口提個求婚玩玩。

自然,這也正好給了林寒見想清合適辦法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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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星玄派中的諸門派弟子,同樣對兩件事十分關注:

一是,沈閣主面具下的真正模樣;二是,由沈閣主通緝,又做了陸公子戀人的那位奇女子。

這部分人交談中時常出現這類字眼,引得想要拜入門派的新來者按捺不住好奇,跟著問道:

“沈閣主當真露了真容?究竟是何模樣?”

“那位奇女子是怎麽回事?通緝令我等知道,可為何又能與陸公子扯上關系?”

“是……情債?三個人?”

八卦不愧是人類拉近距離的最佳良藥,在一頓猛如虎的科普後,混雜各派的弟子迅速地和準備來拜師的新來者建立了鞏固於八卦之上的新生友誼,並且隨著探討的持續推進而不斷加深。

知曉那位奇女子住在暖春閣後,多少人都有意無意地朝著那邊“路過”。

林寒見最近發現這群外派弟子可能是特別沒見過世面還是咋的,暖春閣前這麽難走的路都要上來執著無比地一覽風景,絲毫不畏懼前方的崎嶇艱險——可能這就是新生代勇敢無畏的精神吧。

熱鬧點沒什麽不好。

但偶爾林寒見會為了躲清凈從暖春閣後更難走的路去林子裏感受大自然的芬芳。

一日,她照舊躺在樹上,聽到了林間不大對勁的動靜,夾雜著人的驚呼聲,下意識地起身跟過去。追了段路,卻古怪地再找不到半點聲響,失去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