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昏暗的燈光下, 那把長劍開始泛出淡淡的光暈。或許是戈爾多的錯覺,他甚至聽到了某種低語聲……

他鬼使神差地抽出了劍身,四周燈盞裏的磷火隨之狠狠顫動了一下。借著幽微的燈光, 戈爾多精準無誤地在劍柄的底端發現了一小行字, 上面寫的是一句塞蘭卡的語言——

“天命之王”。

傳說中伴隨光輝之帝南征北戰的王劍, 在光輝之帝的時期,王劍就是最高王權的象征,即使是國王的印綬和王冠的象征意義也要退避三舍。只是光輝之帝死後, 王劍也就不知所蹤了。

光輝之帝之後的幾個帝王曾經下令尋找過王劍,也有幾位照著王劍的樣子打造了仿品,但是都沒有什麽收獲。然而戈爾多卻發現這劍就藏在寶庫的密室之中, 距離光輝之帝那個時代比較近的幾任國王應該是知道這一點的,但是他們卻都選擇了假裝不知道王劍的下落——就是因為他們即使找到了王劍,也沒法使用它。

既然王劍無法為鞏固政治作出貢獻, 那他們就幹脆把王劍封存,以免自找麻煩了。

想到這兒,戈爾多忽然嘆氣, 覺得手中的這把王劍也是個燙手山芋。

但是為了把萊恩撈出來……他也不得不這麽做了。

與此同時, 就在王劍出鞘的瞬間——

深夜。聖殿騎士團的演武場上。

一個銀發的男人停止了手中揮劍的動作。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一般輕輕皺起了眉, 劍身微微散發著瑩光。他沉思片刻,站直身子, 隨著清脆的摩擦聲後, 他手中的長劍滑入了銀灰色的劍鞘裏。

頭頂的烏雲緩緩挪動了位置。清冷的月光灑在地上, 將他的眼眸照亮。那是種清寂至極的銀白色, 並不刺眼, 卻透著淡淡的森寒之氣。

他看著手中的長劍, 陷入了某種沉思。

“團長……!沃倫團長——”耳邊忽然響起誰的呼喊聲。

聖殿騎士團長沃倫若無其事地扭頭, 淡淡地問道:“怎麽了?”

來人是他的副官兼秘書羅伊。他中等身材,棕色的頭發,臉型有些方正,戴著一副眼鏡,一路趕來有些氣喘籲籲地說:“擺在□□的那座碑銘……它發光了……”

“我感受到了。”沃倫點頭,“何止是那塊百年前遺留下來的碑銘,連我手上的這把劍都感覺到了王劍的再次出世。”

“真的假的?王劍什麽的難道不只是聖殿騎士團內部的傳說嗎?”羅伊對此持保留態度。

“那是王劍那邊帶來的波動。的確是王劍認主,不會有錯。”沃倫斬釘截鐵地說。

“可這也不對。傳說中能拔出王劍的只有光輝之帝的後人,也就是他的血脈……但是如今的王室,國王已經年老,早不拔晚不拔偏偏這時候拔?而國王陛下的親子也只有三歲……那麽算來,難道是那位公爵動了王劍?”羅伊越猜臉色越是變幻莫測。

聖殿騎士團聽命於王劍之主。這原來是眾所周知的秘密,但是王劍塵封,聖殿騎士團也無法兌現自己的誓言,只能將契約的力量轉移到一座碑銘和騎士團長世代相傳的長劍上。

人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忘記誓言的存在,但是碑銘和聖殿騎士團長的佩劍不會遺忘。不得不說,這一舉措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現在王劍統領騎士團,即使在騎士團內部,也已經成為了一個亦真亦假的傳言,只有承襲了配劍的騎士團長才真正記得那個誓言了。

“不像是那位公爵閣下。”沃倫不緊不慢地回答。

那位公爵閣下把大多數時間都花在和大臣們唇槍舌戰,替王室到處找教廷的茬兒,試圖從教廷身上咬下一塊肉來。聖殿騎士團可以是針對教皇的一把利刃。如果王劍之主是那位德蒙特公爵,那他沒有理由把王劍塵封到現在——除非他想做什麽大事了,比如造反什麽的,但是現在王都裏過於安寧,怎麽看都不是造反的好時機。

“先不管是誰吧。”羅伊拭去額頭上的冷汗,把眼鏡摘下來擦了擦,“僅憑王劍,就想號令整個騎士團,未免也太……”

沃倫卻眯了眯眼,開口說道:“這是必須履行的誓言。”

羅伊掙紮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同意了沃倫的說法,有些喪氣地點了點頭。

聖殿騎士團就是依靠那個效忠的誓言生存到現在的。失去了誓言,騎士團也就失去了立錐之地。他們不會再是護衛王國的精銳,而會是統治者心頭的毒刺。

如果不想被遣散、被迫回家種地,他們就必須做自己該做的事。

羅伊:“王劍持有者什麽時候會出現?不管是哪個皇室成員,拔出了王劍,至少總該有點光輝之帝的風範吧……”

“人快到了。”沃倫扭頭,對羅伊說,“你出去迎一迎吧。”

羅伊很快反應過來:“快到了?我這就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