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今天‘處女靠’就給他了。……

那“哐”的一聲,是林遷西的腦袋磕到玻璃的聲音。

然後他就一頭栽在角落裏不動了。

顧陽拍玻璃的手一頓:“他幹嘛?”

這動作太突然,乍一看還以為林遷西是在自殘。

宗城說:“暈了吧。”

“暈了?”顧陽一下站起來:“那快去幫忙啊!”

話沒說完他就跑出去了。

宗城看向林遷西,他臉貼玻璃栽在那兒的樣子就像個雛鳥,黑漆漆的頭發乖順地遮著額,臉大半埋在陰影裏,只能看清一只緊閉的眼,眼下是垂下睫毛掩出的一小片扇形陰影。

跟清醒著的時候可不一樣。

宗城默默坐了一秒,兩秒,擡起只手按了按後頸,從座上站了起來。

火鍋店裏的服務員聽到動靜也跑出來看情況,就發現有人在店外面吐了,當事人摔在半米外的角落裏。

顧陽在那兒拉林遷西,但是暈死的人出奇得沉,他拉了好幾下也就只是讓林遷西往他那兒歪了歪。

“我天,這麽沉,他瞧著挺瘦的啊……”再使勁兒他臉都要漲紅了。

宗城結完帳出店,走了過來,把手裏的書包拋給顧陽,一手拖著林遷西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拎著他腰就把他扶了起來。

顧陽讓開兩步,抱著他書包在旁邊感嘆:“哇哦,這位西哥什麽命啊,我哥這副肩膀我都沒靠過,今天‘處女靠’就給他了。”

宗城掃他一眼:“你自己去機場?”

“對不起我錯了,”顧陽往大路上走:“我去給你打車。”

宗城架著林遷西走到馬路邊,車也攔好了。

顧陽先進後座,幫忙托著林遷西的脖子,宗城將人送進去,人跟著坐進車裏。

三個人擠在後座,中間那位耷拉著腦袋,身上彌漫著一股啤酒混著燒烤的詭異味道,左右兩個人一時都有些沉默。

“他……”顧陽歪頭看看林遷西的臉,又看宗城:“我還沒遇到過這種事兒呢,哥,怎麽弄?”

司機也在等他們發話去哪兒。

宗城看一眼林遷西。

林遷西頭耷拉的方向朝著他,離了半指的距離懸在他肩膀上,下巴被車裏的黃燈鍍出一道細潤的弧線,人慢慢往前傾。

他腿一伸,把這隨時會倒的人抵在了座椅裏:“就這麽帶著吧。”

“那好吧。”顧陽很細心,打開懷裏宗城的書包,從裏面拿出了他的外套,搭在林遷西的身上。

……

林遷西後來是被吵醒的。

起初他做了個夢,夢裏還是那個看不到光亮的夜晚,在那條街上,他背著醒不來的秦一冬奔跑,雙腳就快麻木……

黏膩又濡濕的腥味漫過他的脖子,像一雙手扼著他咽喉。

快窒息的時候,他聽到了嘈雜的聲音。

很多很碎,人說話的聲音,滾輪碾過地面的聲音,好像在什麽空曠的地方,有著明顯的回響。

他睜開了眼睛。

眼裏看到一只手,那只手骨節分明,五指微張搭在膝上,手腕上一截熟悉的淤青。

林遷西順著那手往上看,旁邊的人在低頭看手機,耳側推鏟幹凈的短發,突出的眉骨和山根,鼻梁挺直如削,仿佛連頭發絲兒裏都寫著“別惹我”仨字,不是宗城是誰。

他腦袋卡殼一秒。

我是誰,我在哪,為什麽跟他在一起?

周圍是亮如白晝的大廳,無數人推著行李在走動,廣播裏平靜的女聲在播:“親愛的旅客朋友們請注意……”

高大的落地玻璃外,閃著燈亮的飛機張開巨大的機翼轟鳴著劃過夜空。

林遷西眼珠動了動,忽然意識到,這是機場?

再低頭看看自己,他剛才就歪頭靠在休息區的椅子上,一只手揪著自己領口,抓著蓋在身上的一件衣服。

宗城從旁邊轉頭看了過來。

林遷西臉上明晃晃寫著一個問號,脫口就問:“我怎麽來的?”

“我帶來的。”

“你幹什麽?”

宗城看他的眼神仿佛在剝開他腦殼看他智商,唇縫裏吐出三個字:“我拋屍。”

“……”

林遷西和他互看了一瞬,前情回想起來了。

他跑到人吃飯的地方,吐了,然後沒意識了。

我操,這麽尷尬的嗎?

林遷西緩緩坐正一點,撥了兩下頭發,啞著嗓子說:“行吧,要是你跑我吃飯的地兒吐,我也會想把你拋屍。”

宗城說:“哦。”原來你知道自己幹的事兒啊。

“不過正常操作不該去醫院嗎?”林遷西指著自己鼻尖:“我他媽暈倒了,倒地了哎。”

“啤酒、燒烤、吐了,”宗城看著他還有點兒發白的臉:“正常操作管這叫斷片兒。”

“……”林遷西沒話接了,主要他這樣跟喝斷片兒確實沒差,不然都沒法解釋那行為,沒醉上人吃飯地方吐?找抽呢麽。

“我還要送人趕飛機。”宗城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