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前路

阿福在這裏, 過了一陣快樂的日子。

雲郁自稱姓李,家中是洛陽經商的,因戰亂, 家人去世,才避禍來此地。斛祿得知他們漂泊在外, 眼下無處棲身, 便邀請他們留下。

斛祿有一雙兒女, 年紀尚幼。他很仰慕中原的世家子弟,以及洛陽名士風範。雲郁相貌風流,身上自帶著一股漢人溫文爾雅的氣韻。斛祿聽說他姓李, 心花怒放, 問:“郎君是不是隴西李氏的人?”李氏是中原名門貴族,曾出過無數王侯將相,博學鴻儒, 斛祿對其是傾慕不已。其實李家是儒學傳家,並不經商, 但斛祿大概不知道, 將雲郁隨口胡謅的李,當成了隴西李氏的李。雲郁見他對中原的家族世系一知半解, 也不糾正他。

其實隴西李氏,正是雲郁的母族。

他遂默認了斛祿的誤解。

他也的確需要一個新的身份來生活, 他給自己取了個新的名字。叫李胥。那是他李家相熟的、一位已經過世了的表兄弟的名字。

斛祿十分尊敬他。他問雲郁,會不會彈琴。

斛祿家中有一把七弦古琴, 是他十年前, 用重金從中原購來的。買來後卻不會彈,周圍也沒有人會彈,一直放在那裏落灰。他請求雲郁, 用這琴,替他彈一首曲子。

雲郁是從不做樂工之事的,但斛祿熱情招待,不能不謝。他答應了斛祿,替他彈了一首秋水,還有一首雁過衡陽。斛祿問,會不會彈胡笳十八拍,雲郁隨手又彈了一支胡笳十八拍。

斛祿聽的如癡如醉。

這大胡子還喜歡附庸風雅,阿福在一旁都看笑了。

不過,他彈琴,確實好聽。樂曲好聽,他彈的動作也好看,細長手指輕輕撩撥著琴弦,熟稔又從容。斛祿家的女眷們,都好奇地跑來看,一群人聚在門邊上,看的目不轉睛。這麽多人圍著,愣是鴉雀無聲。

阿福都是頭一次聽他彈琴。

他在宮中那幾年,從來不碰這些東西。阿福大約能想象他認識賀蘭逢春之前,少年時期的樣子。

出身尊貴的王子皇孫,姿容秀麗,才華橫溢的美少年,世家子弟們擁簇的溫文爾雅貴公子。他衷心愛的,卻不是詩筆,不是琴弦,而是弓馬和利劍。可惜,這世事總是難如人意。

末了,他又彈了一支猗蘭操。

斛祿有一雙兒女,他想讓雲郁留下,教授他的幼子習詩書。時節天已經冷了,雲郁盛情難卻,又擔心入了冬再趕路,將有凍餓之虞,遂留了下來。

斛祿的兒女都還小,兒子才剛剛五歲,女兒尚在繈褓,其實雲郁也做不了什麽。不過教這幼兒識識字,念念詩經。這孩子倒是極聰慧,又很親人,一口一個師傅的叫。阿福呢,做做刺繡,學學編織。天冷了,給自己和雲郁,各做了一身厚衣裳。雲郁有時候帶她一塊,出門去打獵。

阿瑙那小姑娘,對雲郁,極是愛慕。只要雲郁一出現,她那兩眼珠子都是熠熠發光的,在阿福面前,也是整天問東問西,興致勃勃地打聽雲郁的事。

她年紀太小了,總是一副小孩兒的神態,看起來,只是好奇。問雲郁多大了,有沒有成親,有沒有相好的人。他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她不光問雲郁,也會問阿福這些。她很喜歡跟阿福一起玩,阿福去哪她都要跟著。雲郁跟阿福一塊去打獵,她也總要跟著去,像只歡快的小鳥兒。

阿瑙不在的時候,只有他們兩個人,就會親昵一會。雲郁找個避風的地方,將她摟在懷裏,親吻。

冬天的時候,他手都凍僵了,伸到她衣服裏,好像冰塊似的,凍得她一陣哆嗦。他的臉也是冰涼涼的,比夏天,還要更白皙了些。他的嘴唇也是冰冰的。然而抱在一塊後,很快就溫暖起來了。他的身體是熱的。

他嘴唇真好,是溫柔的,難以言說的好。

她不知道是著迷這個人,還是著迷這種□□的愉悅。她只知道,她喜歡他的很。愛他身上的每個部位。愛他的臉,愛他的頭發。他有時候很漂亮很白凈,她就覺得很高興,心情特別明亮,忍不住一直撫摸他。他有時候粗糙一點,胡子來不及刮,或者沒洗臉,有點臟兮兮的,她還是很喜歡他,覺得很可愛,又很心疼他。他有時候頭發很光滑,摸上去軟軟的,有時候,風大的時候,發質又會有點粗糙。但她也不討厭。他的胳膊腿,身上的每一塊肉,她都喜歡極了。連他的那個東西,她都覺得幹凈漂亮,精氣神十足。有時候威風凜凜,鐵骨錚錚,有時候又柔軟的可愛。

有一瞬間,她希望這一刻能永遠。

她吻著他的臉,心動地說:“你娶了我好不好?”

雲郁沒有回答這個話。因為就在她問出口的時候,阿瑙跑過來了。這個小姑娘,不知為什麽,這個時候過來找他們。她遠遠看見兩個人摟在一塊,頓時呆住了。兩個眼睛睜的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阿福也受了驚,跟雲郁整理衣裳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