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生活

阿福找了他好幾個時辰, 才終於找到他。

她想挪動他,卻害怕一動,他傷勢會加重。她本來想找一個小車, 可是沒有小車。她又找了草席,打算將他放在草席上, 用繩子拖著走。然而當她付諸行動的時候, 發現這個計劃行不通。顛簸得太厲害了。她最後還是放棄。她決定扶他上馬。

馬太高了, 人都要踩著蹬子才能上得去。他昏迷,意識全無,不論她用多大的勁, 都無法將他扶上馬。就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 那匹馬好像通人性,知道她的意圖一般,竟然屈了膝跪下。她喜出望外, 趕緊將他扶到馬背上去。折騰了半天,總算兩人都上了馬。

他撲在馬背上, 四肢搖搖晃晃的, 她總覺得他已經死了。她已經不敢再去試探他的呼吸。她將他從馬背上拖下來,又費了九牛二五之力, 將他背進了茅屋。屋子裏有張炕,炕上鋪滿了厚厚的稻草, 看起來不是太臟。韓福兒將他放在炕上。

她出了一身汗,精疲力盡地坐在地上。

他還活著。

他身上的箭, 需要□□。

她找到了火石, 鍋灶,還有一口水井,可以生火燒水。另外, 她有一把匕首。她在房屋的四周,找到了很多止血用的白蒿。這種野草,遍地都是。他將他平放在稻草上,撕開了他的衣服,刀子在火上烤過,然後剜出了他肉中的箭頭。清理了傷口,再用大量的白蒿止血包紮。

雲郁一直處在昏迷的狀態。他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只記得自己受了傷,韓福兒去找人了。他在等她。他知道她會回來的,說不清為什麽,但他就是知道。他隱約感覺到她來到了身邊,她抱著他,拖著他。他知道她很吃力,幾乎要崩潰。他不想讓她這麽吃力,他很想爬起來,減輕她的負擔。可身體就是爬不起來。

他睡著了,或者是死了……不知道。有一段時間,他意識全無。然而後面,他又漸漸蘇醒了。他感覺有人在照顧自己,輕輕擦拭身體,給自己喂水。身體已經疼的沒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他看到了頭頂的茅屋。

他聞到了炊煙的味道。

好像有感應一般。他只是睜開了眼,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韓福兒正在生火做飯,忽然察覺到什麽,便進門來了,剛好看見他醒。

四目相對,她幾乎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簡直沒有力氣高興。

這些日子的煎熬,幾乎要把她的喜怒哀樂都給耗光了。她已經筋疲力盡,體力和精神,都到了極限,已經沒有情緒快樂或者悲傷。她甚至想過如果她死了,她大概也就這樣了,面無表情地將他埋了,連流眼淚的力氣都沒有。她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準備迎接最糟糕的結果,簡直不敢奢望他能醒來。她感覺做夢一樣。

她走上前去,查看他的傷勢。他面無血色,十分蒼白,但目光還是很亮。

她沒有說話,低下身去,伏在他胸前,輕輕抱住了他。她沒有眼淚和悲傷,只有感激。感激他活著,感激他的體溫,感激他的心跳。她要給自己感激的這一切一個擁抱。

雲郁明白她的心情,聲音沙啞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他們的生活,便這樣開始了。韓福兒沒有問他,為什麽對不起,也沒有回答:“沒關系。”她只是假裝沒有聽到。她將煮好的粥,用碗盛了,端到床前喂他。雲郁沒有力氣問她粥是哪來的,還有這茅屋又是哪來的,身體的傷痛讓他沒有多余的精神關心這些。他吃了粥,又繼續昏睡。

雲郁傷勢過重,在床上躺了將近半個月。

阿福沒什麽事做,每日便是打掃屋子,洗衣做飯。幸好,已經是春天了,不用再擔心寒凍。她在谷倉裏找到了一些粟米,估計是茅屋的主人留下的。兩人靠粟米度了幾日,但很快就吃光了,同時,這裏什麽生活必需品都沒有。主要是食鹽,還有一些調味料。她空閑的時候,便騎上馬,到四處去走走。她走了四五十裏,總算發現有集鎮。雖然很破敗,也沒什麽人聚居,但能換到生活物資。她將耳朵上戴的首飾,換了食鹽,還有一些粟米。她也時常去附近的山裏,采一些蕨菜和野果之類的。茅屋後面就是層巒起伏的森林,松柏密集,這個季節野花野果什麽的都多,總算不至於挨餓。

阿福長在鄉野間,大略識得些草藥。鄉下人沒那麽金貴,生病受傷也沒有醫生,都是一輩一輩,流傳一些草藥和偏方,自己弄來吃了。她每天進山采藥,什麽止血,什麽去膿,弄回來,用罐子搗碎了給他敷,該喝的熬給他喝。雲郁倒是讓他喝什麽就喝什麽,也不問。如此半月,他身體稍稍恢復了些,能夠下床了。

雲郁打量所處的環境,發現這個地方,堪稱幽靜。背後就是山,除了這一座茅屋,放眼望去也看不到任何人家,倒是很適合清心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