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恐嚇

她靠在雲郁身上, 偎依取暖的時候,外面有人找她。

她看到帳前有一雙穿著靴子的腳,卻看不到人臉。她扭頭看了一眼雲郁, 起身出去了。一看,原來是司馬子如在外頭。

司馬子如有些急躁不安, 快步走到她的面前, 戳著一根手指, 仿佛要數落她。

阿福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司馬子如吐到喉嚨邊的話又收了回去。他氣壞了,怒其不爭地轉身要走, 又了幾步, 又折回去,又想數落她。

阿福看他反反復復,道:“你要說什麽就說吧。”

司馬子如訓斥道:“你讓我說你什麽好!”

阿福說:“陛下在帳中, 義兄你不去拜見一下嗎?”

司馬子如皺眉道:“不去。我去做什麽,去了找難堪嗎。”

司馬子如道:“你跟我來!”

阿福跟著他到無人處。

司馬子如道:“你到底是什麽想的?你腦子出毛病了?”

阿福道:“我怎麽了。”

司馬子如道:“你知不知道, 你這樣做是在陷你兄長於不義!皇後, 賀蘭落英,太原王的女兒。自從離開洛陽, 就再也沒去見過皇帝。她都知道避嫌,你不知道避嫌嗎?皇帝現在的處境, 誰沾上他誰倒黴。你不遠遠的躲開,還非要往上湊。我說你, 你還不聽?”

阿福道:“他跟義兄, 並無深仇大恨,義兄何必說這樣的話。”

司馬子如惱怒道:“放屁!誰跟他不是深仇大恨?我等跟著太原王一道來中原,入朝為官。本可以建功立業, 高官厚祿,夫榮妻貴。他殺了太原王,毀了我們所有人的前程!讓我們身處險境,朝不保夕。斷人前程如殺人父母,這還不是深仇大恨,什麽才算深仇大恨?這裏所有人,跟他都是深仇大恨!沒人不想讓他死!”

阿福道:“義兄你們的前程,就是讓太原王奪走他的皇位,斷送他的前程。”

司馬子如道:“那又如何!成王敗寇,天下本就該能者居之。他雲氏一族,早就已經日薄西山。他一個人再怎麽盡心竭力,也是獨木難支。太原王卻是勢不可擋,如日中天,蒸蒸日上。他要是有自知之明,就應該順應大勢,說不定還能安穩活到老!就算當不了皇帝,也能苟全性命。可他偏偏不安分!偏偏要折騰!折騰得天都榻了!砸死人了!太原王死了,我們落不得好,他自己也落不得好!他落到今天,都是他應得的。”

阿福道:“太原王會死,可見他沒有那個命。他要是有那個命,他也死不了。義兄你同陛下沒情分,我同陛下有情分。我來送他一程又能如何呢?”

司馬子如道:“你這樣做,讓你兄長很難辦。我明白告訴你,韓烈就不可能救他。韓烈是太原王手下提拔的人,他的立場,跟我,跟賀蘭麟是一樣的。他若是站在皇帝這頭,就是要跟我結仇,跟我們這些昔日的好友同僚都結仇。得不償失,雲氏不值得他這麽做。你知道營中那些將士,為何一個個都盯著你看?他們是在揣測韓烈的意圖。你要弄得他裏外不是人嗎?到時候別人罵他,說他既對不起天子,又對不起太原王?”

阿福道:“我沒有要求他為我做什麽。他要做什麽選擇是他的事。我不會求他,也不會恨他。”

司馬子如道:“跟你好說不聽。你等著吧。”

轉身走了。

阿福重新回到帳中,雲郁仿佛長了千裏眼似的,道:“他跟你說的是實話。”

阿福道:“你怎麽知道跟我說話的是誰。”

雲郁道:“我看了他的靴子。我猜的。”

阿福好奇道:“你猜到他跟我說什麽嗎?”

雲郁用刀,雕刻著仕女娃娃身上的花紋:“司馬子如恨我。他那天跟著賀蘭逢春一塊進宮的。要不是他跑得快,他的人頭也早就搬家了。”

阿福冷著臉道:“我阿兄是我阿兄,我是我。”

雲郁不答,扭頭將仕女娃娃給她看:“你說給她畫個什麽顏色好?”

阿福坐著看:“你為什麽不雕個男娃娃,要雕個女娃娃。”

雲郁說:“你不是說她長得像你嗎?”

她若有所感,忽轉向他,認真問道:“你一開始是照著我的模樣雕的嗎?你心裏還記著我嗎?”

雲郁道:“只是無聊罷了。”

她盯著他眼睛,想從他眼睛裏尋找到一點撒謊的痕跡。可惜,他很快將目光移開了。

賀蘭麟回並州的路程,並不順利。

阿福大致明白了她剛到軍營那天,賀蘭麟為何一副焦頭爛額的樣子。在賀蘭麟帶契胡兵南下攻取洛陽城的時候,一個名叫紇豆陵步蕃,出身河西的流民帥,不知怎麽來的神勇,受皇帝的指使攻克了秀容,將賀蘭麟的老巢給端掉了。留守秀容的賀蘭菩提,因敵不過,帶著兵落荒而逃了。這是賀蘭麟糾結來去,始終不敢殺了皇帝的原因。形勢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美好。原來追隨賀蘭氏的部將,有一部分,是支持皇帝,不願意跟天子為敵的。另一部分,而今又是四分五裂,誰也不聽誰號令。賀蘭麟眼下的處境十分危險。天子並不像他以為的那般弱勢,而今,他需要留著天子,才有可能保住性命。他打算先將天子帶回並州,奪回秀容,打敗紇豆陵步蕃再說。然而他還沒能回到並州,便遇到來自冀州韓氏的阻撓。韓氏現在陳兵在前,要求他投降,交出天子,否則便要跟他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