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機密

她失魂落魄, 轉身離去。楊逸望著她背影,有些不忍,道:“你要去哪?”

“你留下。”

楊逸提著心吊著膽:“我給你安排地方暫住。這麽大的雨, 又深更半夜的,你一個人要上哪落腳?”

阿福只是往前走, 不回頭, 一句腔兒都沒有, 好像個失去了靈魂的稻草人兒。楊逸目送了一會,到底不放心,追上去, 拽住了她的手肘, 語氣堅決道:“你還是不要走了。你這樣子,要是出點什麽事,我沒法向陛下交代。不行, 你跟我回去。”

“跟你沒有關系。楊大人。”

阿福面無表情,甩開他手, 冷漠道:“以後我的事情, 楊大人不必再過問。”

“陛下只是嘴上這麽說,不代表他心裏真是這麽想。”

楊逸拽著袖不放:“萬一你真走了, 他又後悔,我上哪裏再找去。你等一等, 陛下只是今天心情不好。等他想通了,興許會回心轉意。”

“楊大人。”

韓福兒住了腳, 背對他:“你認得陛下多久了?”

楊逸愕然不語。

阿福道:“你跟陛下認得有三五年了。我跟陛下, 相識不過一年。但你我都了解他。陛下做事,向來深思熟慮。他同人說話,一字一句都是反復思量過的, 絕不會隨口道來。他能說出這樣決絕的話,心中必定是早就有了取舍。又怎可能後悔。他性子那樣強。人家是不撞南墻不回頭,他是撞了南墻也不會回頭。他說緣分已盡,那就是真的緣分已盡了。”

楊逸啞然接不上話。

阿福道:“楊大人放心,我對陛下的一切心意,都是發自肺腑。我愛他,只要是為了他好,我沒什麽不能接受的。他要我走,我就走。”

楊逸道:“你既心如明鏡,坦然無畏,又何需如此置氣?冒這麽大雨走夜路不安全,讓我幫你,等天晴了再走不遲。陛下雖心意已決,但未必沒有愧疚,你亦不想讓他覺得虧欠與你。”

阿福停頓了一下,心想,楊逸說的對。

也是。

何必自傷呢?

他是怎樣的人,她早就明白,一清二楚的。之前在一起,也並非沒有預料到會有分開結束的一天。他從來也沒有承諾過會娶她,或是愛她一生一世。而今這般也是理所應當。

她改了主意,扭頭問楊逸:“楊大人,我無需你幫助。能否告訴我韓烈在哪裏,他是我兄長,我想去看看他。”

楊逸十分意外:“韓烈是你兄長嗎?”

阿福道:“是。我此來,也是順便想見他。”

楊逸道:“你跟韓烈是兄妹,這件事陛下知道嗎?”

阿福道:“陛下知道。”

楊逸心道:如果韓福兒是韓烈的妹妹,那她便更不能走了。韓烈此人很有拉攏的價值,他又是個寒門的出身,陛下既喜歡這個韓福兒,為何不幹脆給她個名分?他一時糊塗,猜不透雲郁的心思,只道:“我送你去見韓烈。既然你有親人在此,陛下也就放心了。”

楊逸心想:陛下知道韓烈正在安陽,又打發她走,想必是知道她會去找韓烈。楊逸想及此,恍然大悟:“韓烈在河邊督造戰船,夜黑路遠,你去不便。我要負責趕運軍需,這裏一時抽不開身。我派兩個人送你。”

阿福道:“多謝。”

阿福一路都在哭。她騎在馬背上搖搖晃晃,不停顛簸著哭。

即便想的通,即便不曾期待,又怎麽可能不心痛,不難過呢?她以為自己足夠豁達,足夠開朗。她不知道失去所愛的感覺這樣痛苦。她把他放在心尖尖上,當做是自己的至寶。她

不知道被心愛的人拒絕、厭棄,是這樣難過。好像身體裏有一根骨頭,被人生生抽出來,呼吸都是疼的。

她一邊哭,一邊駕著馬,奮力前行。風把鬥笠掀掉了,雨水直接從脖子上澆下來,澆的渾身冰涼,四肢都麻木了。到了韓烈軍中,士兵前去通報。片刻,韓烈出了帳來。他穿著黑色的甲胄,外面裹著防寒的披風,有士兵在後面替他撐著傘。

“阿四?”

見到阿福,他先是驚了,忙上前來拉她手:“你不在並州,怎麽到這來了?”

阿福鼻子發酸,委屈的眼睛通紅,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哥哥。”

她低著頭,又羞又愧,哽咽說不出話。

韓烈哪見過她這般傷心,慌的不行,趕緊問其緣由。阿福抽噎說不出話,士兵告知,是楊逸派遣。韓烈趕緊謝過,打發士兵去了。阿福身上蓑衣都濕透了,韓烈忙給她摘下來扔了,把自己的披風給她裹上。他像個老母雞護雞犢子似的將阿福護到自己懷中,替她擦擦眼淚,安慰道:“莫哭了,莫哭了。怎麽了這是。”

韓烈裹著她,回了帳中。

韓烈是個小軍官,多少有點權力的。

韓烈著人生了炭盆,把帳中溫度升起來,而後遣退了左右參將。他找了一身幹凈的衣服拿來:“這是我的衣裳。可能大了,你先將就穿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