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危亡(第2/2頁)

賀蘭崢道:“仗若是敗了,要顏面何用?這些賤民皆如螻蟻,只需讓他們畏懼,何需信服?而今世道只畏強者,有你們這等婦人之仁,皇上等不到將來,眼下就要人頭落地。”

王舜義正言辭:“一寸一毫,皆是民心。為天子者,若不憐恤自己的百姓,誰還尊奉他為天子?皆如太原王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動輒屠戮無辜,不給人留活路,旁人只能懼你一時,豈能容忍你一世?當初要不是太原王在河陰濫殺無辜,何以招致而今這局面?陳慶之又豈能北上?”

這話一出,氣氛頓時有點凝滯了。

太原王手下的將領,做事風格都像他,脾氣火爆。賀蘭崢道:“你什麽意思?你想說而今這事該歸罪到太原王的頭上?”

王舜道:“歸不歸罪,陛下說了算。我只是提醒賀蘭將軍,不要把事情弄的越糟糕。一時戰爭的勝負,尚可扭轉。一旦人心盡失,可就難回頭了。”

賀蘭崢氣得要拔刀了。

雲天賜跟費穆在一旁,都默默不說話。

他們知道,王舜的話,不是貿然說的。

王舜是禁衛軍的統領,他的看法,代表了禁衛軍上下大多數人的看法。王舜表面上是在說賀蘭逢春,說賀蘭崢,但誰心裏都知道,雲天賜跟賀蘭逢春是結拜兄弟,素來就是鐵把子。而河陰之變,最初也是費穆在賀蘭逢春面前進的言。這是在暗諷誰呢?

主將不合,士兵厭戰,雲天賜和費穆隱隱意識到這局面很糟糕。

如果硬逼著將士攻城,一旦前鋒受阻,這些禁衛軍將士,有極大可能會投降雲顥。畢竟他們跟雲顥沒有血海深仇,雲顥反而會想方設法爭取禁衛軍的支持。

這場仗不但會失敗,他們這些人,還會有性命之險。

當夜不歡而散。

雲天賜和賀蘭崢、費穆,心事都沉重。

雲天賜隱約感覺自己人頭在腦袋上晃悠,他心虛了。

表面上,他帶著三十萬大軍,可這三十萬大軍不是自己的,不聽自己的話呀!禁衛軍跟雲顥的關系反而更密切,更稱得上是自己人!他們這些太原王的人才是真正的外人。

看看王舜剛才那個厭惡仇視的樣子。

簡直巴不得立刻把他跟賀蘭崢砍了,跑去跟雲顥睡熱被窩。

這他媽的,這種仗要怎麽打?

他感覺自己面前出現了一個大坑,隨時可能陷進去。他,賀蘭崢和費穆,大眼瞪小眼一陣,心都沉下去了。

費穆也算是禁衛軍的人,安慰他一陣:“這不是陛下的意思,別往心裏去。眼下還是打好這場仗。這一仗絕不能敗,滎陽要是丟了,咱們都得軍法從事。”

眾人初步決定先行圍城,再去尋找器械攻城,當夜就休息了。

第二天剛起床,將士們才正在營地吃早飯,忽然感覺連腳下的大地都在顫抖,好像有什麽東西,轟隆隆席卷而來。眾人只當是地震了,正張目發愣,突然耳聽到遠處馬蹄雷動,喊殺聲震天。只見一支浩浩蕩蕩的騎兵,將士皆穿著白袍,身著銀甲,精氣神十足,像一條白色的巨龍,卷著塵土沖殺過來。那為首的將軍就是陳慶之,年紀不過三十歲,穿著一身風流倜儻的白袍,威風凜凜,簡直無往不利。一時也看不清有多少人。

之前以為是速戰速決,沒想到變成持久戰。都做好心理準備要打持久戰了,想著熱熱身,尋思尋思怎麽啃硬這塊骨頭,誰他媽也沒想到敵軍會這個時候突然殺出,全都跟見了鬼似的。心尋思,怎麽回事?陳慶之這點人馬就敢進攻,是不是實際不止七千?說不定有七萬呢!要不然這人是瘋了麽?天啦!好可怕!一時魏軍大營就炸了窩,將士們丟盔棄甲四散奔跑。雲天賜跟賀蘭崢也不是膽小的,本來還打算立刻組織戰鬥,然而一看到所有人都在逃,自己要是不逃,就只能被砍死,一時都傻了,趕緊先逃命要緊。

打仗這個事,甭管人多人少,只要潰退之勢一旦形成,大家都顧頭不顧腚,基本就只能被打,沒回盤的余地了。

慘敗!

極其丟人的慘敗。

三十萬大軍,被陳慶之七千人打的哭爹喊娘,各自逃散了。陳慶之的白袍軍縱橫戰場,東奔西突,把魏軍殺的找不著北。而雲天賜還沒能整頓好隊伍,思考好戰術,集結出反擊的力量,陳慶之已經率著他的白袍軍一路狂奔,直取虎牢關。

鎮守虎牢關的賀蘭韜光有一萬句x你媽要罵。他本來以為雲天賜率三十萬人去攻陳慶之,這一仗應該十拿九穩,沒想到只是一天的工夫陳慶之的大軍就殺到了虎牢關。賀蘭韜光雖然人聰明,但就是因為太聰明了——非常惜命,膽子比雞小,根本不敢和陳慶之打,倉皇地棄關逃跑了。

而雲郁坐在宮中,得知他精心謀劃派出去的三十萬人,被陳慶之打的落花流水,而且洛陽的最後一道屏障虎牢關也落入敵手。他整個人是徹底的瘋了,登時鼻血都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