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公主(第2/2頁)

不過看看公主,阿福覺得雲郁那樣兒,也可能不是故意給人下盅。大概他們家的人,性格都這樣,大方親熱,喜歡撒嬌,一高興,就愛跟人手拉手。美人們自己習慣了自己的美貌,也不曉得這張臉能讓人中毒是不是。

實在是無心之過。

阿福被公主拉的手心都要出汗了。

“奴婢是韓福兒,是陛下讓我來見公主的。”

公主十分溫柔的目光,將她上下打量了一圈,聲音甜甜的軟軟的,像麥芽糖似的:“我知道你。弟弟跟我說過。”

“你過來。”

公主拉著她的手:“到這邊來一起坐。”

阿福被她拉著,規規矩矩往席上坐下。公主笑將她從臉蛋到腰身打量了一遍,說:“韓福兒,你長得倒是挺好看的。你幾歲了?”

阿福紅著臉說:“公主取笑奴婢了。奴婢今年十六歲了。”

“看著就小。”

公主笑著說:“還是個沒懂事的小丫頭呢。弟弟說,有個人,他放不下,想送到我府裏來住,讓我替他照顧。我就想,一定是個姑娘,只是沒想到你這麽小。他可真是。”

阿福感覺她溫柔又和氣,不由地放松了一些,乖巧說:“奴婢什麽活兒都會。皇上讓我來伺候的,公主有什麽事情,盡管吩咐奴婢。”

公主說:“哎,我這裏也不缺奴婢使喚。你既然來了,便陪著我,走走說話,隨便做點什麽吧。”

阿福看她在梳頭,便走上前拿起梳子:“我幫公主梳頭吧。”

阿福梳著頭,公主便叫來人給她就近收拾了一張床:“阿福,你想住的遠些還是近一些?遠處有一間廂房,倒是挺清凈的,就是偏僻,一個人住著有些怕。我那屏風後頭有個小隔間,能放的下床和衣服箱子。你要是不嫌,就住這,咱們離得近,好做伴。”

“奴婢不嫌的。”

阿福說:“奴婢願意住這,跟公主做伴兒。”

公主讓人將她包袱拿去住的地方放著:“阿福,你帶的有換洗的衣裳嗎?要是沒有,我讓人給你找幾身。”

阿福說:“奴婢帶著呢。”

公主說:“阿福,你的小名叫什麽,我叫你阿福好不好?”

“奴婢就叫阿福。”

她笑說:“阿福,皇上平常怎麽叫你?”

“皇上就叫奴婢韓福兒。皇上不喜歡叫小名,就喜歡連名帶姓。”

阿福一上午,也沒做什麽,就陪著公主梳頭,打扮,無所事事。公主養了一只玳瑁色的花貓,還有兩只藍色的大鸚鵡。她梳一會兒頭,照照鏡子,便去抱一會貓,給貓梳梳毛,喂一喂食,逗鸚鵡說幾句話。然後回來換一件兒衣裳,繼續梳妝打扮。偶爾喝喝茶,吃吃點心,又照鏡子。

雖然養尊處優,但阿福看出她心情其實並不怎麽好。她面上裝的溫柔和氣,用各種無聊的瑣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她其實一直在隱忍著焦慮。

還有幾天就要新婚了。

她即將要邁入的這門婚姻,是一樁實實在在的政治婚姻。她未來的丈夫蕭贊,是南梁國的皇子,還有通敵的嫌疑,眼下被雲郁軟禁在一處別院中,插翅難飛,連吃喝拉撒都被監視著。

“韓福兒。”

她心裏很亂,看著鏡子裏這個特別的小宮女:“你願意嫁給一個陌生人嗎?”

阿福知道她的婚姻是雲郁的安排,也知道這個安排有些殘酷,對公主來說興許很難接受。可她沒辦法去指責雲郁。不忍心。她知道雲郁的辛苦和難處。她只能努力地堆出笑,祈禱這是一樁好姻緣。雖然開始的並不美好,但興許會有好的結局。

“阿姐性子倔強。”

雲郁說:“先前阿兄和阿岫的死她就接受不了,心裏怨朕。她的這樁婚事,也是朕逼迫的。朕怕她會想不開。你去了,替朕勸勸她。這些日子多陪著她,別讓她出事。”

這話,是阿福出宮前,雲郁曾對她說的。也是雲郁讓她來公主府的原因。

“聽說駙馬很年輕,長得十分英俊呢。”

阿福猜到她的心事,安慰說:“駙馬是南梁國的皇子,出身尊貴,而且又是飽讀詩書,滿腹經綸,極有才學的。皇上也是欣賞他,覺得他跟公主般配,才賜了這門婚事。公主和駙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公主道:“你不用哄我。他是梁國的人,他叔叔是蕭寶夤。蕭寶夤正在長安造反,我嫁給他,只是陛下的權宜之計,為了麻痹蕭寶夤。陛下不可能信任他的,他也不可能對陛下忠誠。我只是個犧牲品罷了。”

這話有些殘忍,但的確是眼下的事實。

阿福難過道:“不論何時,公主都是陛下的親姐姐,這一點是變不了的。”

“我不怪他。”

公主笑說:“他讓我嫁誰,我嫁便是了。只要是對他好,我就算這條命給他又如何呢?從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們一家人,都要為他而犧牲。我三個弟弟,另外兩個,都因他而死了,而今只剩我。我是女子,沒別的用處,唯一的用處便是嫁人,替他聯姻、籠絡大臣。他怕我想不開,讓你來勸我。其實我沒有什麽想不開的。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綁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有句話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要好了,我便能好。他要是不好了,我們這些人,都會跟著殞命。離他越近的人越危險。這是跑不掉的。所以我們都必須為他赴湯蹈火。保護他,就是在保護我們自己。連表妹都為他嫁給了雲徽,何況我是他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