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圖謀

韓烈前腳離開,後腳,守衛又來稟報。

“博陵公,禁衛軍武衛營費將軍到了。”

賀蘭逢春大喜:“快請進!”

一個身影高大,面相沉穩謙恭的中年男子,身穿黑色大氅,頭戴黑色風帽,腳步穩穩地進到帳中。賀蘭逢春同雲天賜一並到帳門口相迎,開懷大笑。

“朗興兄。”

“博陵公。”

費穆跟雲天賜同朝為官,相識已久,彼此見禮。

賀蘭逢春興高采烈地拉著費穆的手說:“朗興兄啊。從我知道太後派你來迎戰,我就知道,我的大事已成了一半。”

費穆不苟言笑,隨他往帳中坐定。

他摘下風帽,露出全副面孔。眸若雙星,目光精湛:“博陵公別來無恙。”

賀蘭逢春給他倒酒,攤手笑:“你瞧我?有恙無恙?好的很!倒是太後她老人家,而今要有恙了。今日你出現在這裏,太後她知道了,怕是要氣得吐血。”

“我倒不明白。”

賀蘭逢春心下納悶:“太後已經昏聵成這樣了?知你我有交情,還派你領兵。”

他提著酒壺:“她莫不是在給我下套?”

費穆端坐道:“太後不容易。而今朝中無人可用。武衛將軍之職,一直是我擔任,她要是臨陣換將,還輪不到我向博陵公投誠,恐怕禁衛軍登時就要造反。她當然不信任我,所以她讓她的親信李道規領兵,部署禁衛軍作戰。李道規那點本事,平日裏囂張跋扈,臨事則畏首畏尾,哪裏指揮得動禁軍。而今求爹爹告奶奶,也沒人理他。”

賀蘭逢春單刀直入:“我若入軍洛陽,禁衛軍能否投誠?”

費穆道:“樂平王答應做皇帝了?”

賀蘭逢春道:“是。”

費穆道:“博陵公又不是不知。洛陽雖號稱有禁衛軍二十萬,其中有幾人能作戰,又有幾人忠心於朝。當初六鎮叛亂,朝廷派廣陽王雲淵率十萬禁軍前往平叛,結果一敗塗地。後來是靠的柔然發兵才鎮壓住。不是雲淵無才,實是禁軍久疏戰事,加之朝中人心不齊,勾心鬥角,互相拆台。雲淵乃是宗室中唯一一個能帶兵打仗的良才,也被陷害身死。而今朝中無人能領兵。這些年,河北叛軍,全靠博陵公與之作戰,朝中無人不服。禁衛軍素來也仰望博陵公的威名。說句大不敬的話,樂平王答不答應,禁衛軍都會投誠。”他看向賀蘭逢春,目光犀利。

費穆飲了一杯酒。

“為何?”

“為了活命。亂世來臨,當依附強者。”

費穆道:“禁衛軍會投誠,但博陵公畢竟不姓雲,無法服眾。樂平王素來有名聲。而今天下是一盤散沙,需要一個有才德有賢名的君主來收攏人心,穩住局勢。否則,就算博陵公今日能順利攻入洛陽,恐怕也只能成為天下的活靶子。”

賀蘭逢春面帶狡黠,意味深長地一笑:“我聽出來了,你是樂平王的人。”

“何以見得?”

“你在替樂平王說話。”

賀蘭逢春道:“莫不是樂平王怕我使詐,擔心我會騙他出城,再用什麽陰謀詭計,所以讓你來先行試探?”

“我是為樂平王,也為了博陵公。”

費穆舉著酒:“博陵公眼下最要考慮的,不是如何入洛,而是入洛之後,如何安天下。當年董卓也入了洛陽,結果可不怎麽好。天下諸侯,率相起兵討伐,最後身敗名裂。博陵公想登高,需知高處不勝寒。”

賀蘭逢春道:“這也是樂平王的話?”

費穆道:“我來想替殿下,問博陵公三個問題。”

賀蘭逢春道:“什麽問題?”

費穆道:“博陵公是魏國之臣,為國盡忠,非止一日。自正光五年六鎮叛亂,並冀二州,皆被叛軍所占。葛榮、鮮於修禮之徒,擁兵二十萬,高舉義幟,屠戮州郡。至今四年,朝廷未能平定,反而愈演愈烈。去歲,齊王蕭寶夤占據長安,自立為帝,麾下十萬人眾。今年三月,尉遲就德起兵幽燕,率饑民造反,而今部眾已有五萬余人。南邊蕭衍的梁國更是虎視眈眈,隨時準備渡過長江,吞並咱們魏國。殿下想知道,博陵公選立了新君之後,打算如何應對這個局面。憑借博陵公的兩萬人,還有屢屢敗績,戰鬥力和忠誠皆不可靠的禁衛軍?”

這個問題太嚴峻,賀蘭逢春一時語塞。

賀蘭逢春道:“殿下第二個問題呢?”

費穆說:“這便是殿下的三個問題。”

賀蘭逢春半晌不語。

費穆道:“博陵公眼下雖能強過太後,強過禁軍,但尚不足以強過天下萬萬人。都知道我魏國,而今內憂外患。蕭寶夤有十萬人,葛榮有二十萬人,兵力都比博陵公多,且對洛陽虎視眈眈。為何他們不動兵,讓博陵公你來動兵?無非就八個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讓博陵公出兵,先把局勢攪亂,他們再坐收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