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宜送行 當個江湖騙子沒什麽不好,若是……

秋後各地開始大旱, 許久不曾下雨,這樣一來必要影響今年的收成。朝中人心惶惶,宣德帝親自去天壇祈雨, 可惜收效甚微。

白景明近來常去觀星台, 在上面一坐就是一夜。秋欣然不擅長觀星象, 但見他神色也知道天象有異,恐有亂象。

“老師看見了什麽?”某天晚上, 她終於忍不住問。

白景明負手站在高台上, 仰頭望著天際。對這世間的大多數人而言,頭頂星河璀璨, 有著屬於秋夜的寧靜,不過是人間再尋常不過的景色。他擡手指著東方天空上一顆閃爍的星子:“你看見那顆星星了嗎?”

秋欣然擡眼望去,根據二十八星宿的位置掐算一邊, 神色微微動容:“那是心宿?”

白景明面色凝重道:“熒惑守心, 大亂將起。”

熒惑守心是難得一見的大兇之兆。得知此事,朝野上下再次議論紛紛。

饑荒幾乎已經無可避免,快入冬時,朝廷開始在各地放糧。唯一值得慶幸的是, 國庫這兩年尚還充盈, 今年這場旱災並未引發太大的動亂,造成過多流民的出現。

就當人們松了口氣,以為即將平安度過歲末的時候, 西北傳來了戰事。

這場天災不僅影響到了漢人, 也將遠在邊關的迖越人逼入了困境。入冬以後, 起先他們只是派出幾支小隊騷擾邊關駐防,同往年一樣每次搶些馬匹和糧食回去。

但到了深冬,這些小動作開始越來越頻繁。十二月, 前線傳來消息,迖越呼蘭王帳下二王子齊克丹,借呼蘭王病重之機,撕破了同大歷朝微妙維持了近十年的和平,揮兵直下攻打琓州。

消息傳回長安,宣德帝震怒。

大殿上的皇帝將前線快馬加鞭送來的奏章一把扔下高台,怒氣沖沖地質問道:“前線戰事已近兩月,若不是西北都護府傳來消息,是不是要等琓州城失,迖越人打到了長安,朕才會得知此事!”

整個大殿噤若寒蟬,無人敢擡頭應聲。

散朝之後,夏弘英剛愎自用,貪功好進,瞞報軍情的傳言不脛而走。

但如今當務之急已不是查清這當中到底出了什麽事。琓州之難迫在眉睫,這個當口最最要緊的,還是要派人前去支援。

可到這時,朝中又開始要為派誰前去爭執不休。

鄭元武的父親鄭旅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但他鎮守西南,若是調派他去,又恐西南動亂。其他幾個同輩的武將,年事已高,要在短短幾天之內飛赴邊關,身體多半難以支撐,於是眾人又只好將目光落在年輕一輩的身上。

對年輕人來說,這實在是個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只要能平定琓州之難,加封進爵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直到此時,大多數人還是樂觀地認為,琓州如今雖陷危局,但如今駐守其中的到底還是夏弘英和他的昌武軍。只要援兵趕到,圍城之困自然可解。

於是,一時間這領兵支援琓州的差事成了一塊眾人眼中的香餑餑。朝野上各派各黨,為此展開了一輪暗中的較量,竭盡所能想將自己的人推選上去,以至於這個人選竟遲遲難以決定下來。

“他們商議了這麽久,為什麽不讓夏世子去?”秋欣然聽說此事的時候,不解地問身旁的原舟,“他是夏將軍獨子,由他去不是最合適不過?”

“人人都知道夏世子體弱,無法領兵。”原舟嘆了口氣,“何況正因為他是夏將軍獨子,聖上才更不可能讓他去。”

宮裏剛下了場雪,二人走在雪地裏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司天監走。原舟抱著書冊低頭道:“他和鄭世子不同,聖上一早就想收回昌武軍的虎符,昌武軍不能姓夏。”

二人抱著冊子繞了個彎,忽然瞧見萬和殿前遠遠站了個人影,他披著裘襖站在雪中,身旁有個小廝替他打著傘。二人不由都停下腳步,不再往前走了。

過一會兒,殿門開了。孔泰揣著手從門後走出來,他站在台階上,對站在底下的人搖了搖頭。青年擡起頭不知又說了幾句什麽,孔泰面上露出幾分為難的神色,但仍是搖頭。又過一會兒,孔泰轉身回到殿中,將殿門關上了。

台階下的人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於轉身走了。

他回過頭的時候,秋欣然不知為何下意識往墻角躲了躲,不想叫他看見。夏修言果真沒有看見她,他在雪裏一步步地往宮外走去,身形終於漸漸小如雪粒,消失在這白茫茫的冬日裏。

原舟也看著他,忽然道:“你說夏世子來做什麽?”

秋欣然不作聲,但她心裏清楚,大約是為了琓州的事情。原舟自然也想到這個,又嘆口氣:“都說夏世子同夏將軍不親近,哎……”

關於派誰帶兵支援琓州的爭論持續了近十天,好在這十天朝廷倒也也沒完全閑著。在近十天的時間裏朝中從各處迅速調配一支兵馬,好不容易選定了領兵的將領,乃是兵部侍郎史大人之子,如今長安神武軍的統領史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