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頁)

不過,白墨有位師伯極愛研究珍禽異獸,早年間與青烏族還有過幾次交集,白墨在內院時選修過她的珍禽論,因此對青烏略知一二。

據說,青烏族是鳳凰後代,只不過神鳥血脈延續至今,繁衍變化,早已不是所有青烏都有可能化成鳳凰的了。距今百年以來,青烏族中成功浴火化凰的不過也只有三只,屈指可數。因此,為了保證血脈的純正,讓鳳凰神血得以延續,青烏族在族中設有森嚴的等級制度,嚴禁族人與外族□□,同族之間亦必須等級相配才能生育。至於劃分等級的標準,就是青烏幼鳥眼周的一圈細絨。

青烏幼鳥與中洲山林中的碧海雀十分相似,翅端圓滑,尾羽纖長,肚腹若白雪,背翼如碧海。只不過,在青烏幼鳥的眼周,會有一圈極為細小的短絨。

這些短絨的顏色不盡相同,按照青烏族的等級劃分——“烏為劣,青為次,橙為上,赤為極,金為尊”。只有短絨帶金的,才是能夠參與青烏族“火煉”,有機會化成鳳凰的金絨青烏。

白墨細細凝視,果然在那幼鳥的眼周看到了幾點細碎淺淡的金。

這樣難得的神鳥本應養尊處優,被精心呵護著長大,沒想到卻被人關在狹小的獸籠中默默等死。白墨嘆了一口氣,心想難怪師祖會如此生氣。

不過,裴恕卻並非因此動怒。

“你以尋常谷物飼養青烏,致使其靈氣四散,性命垂危。發現後,不尋醫師為她醫治,反而以‘聚靈散’喂食。”

“尋常修士服用一顆已是極限,你為了幫她吊命,不惜喂了四顆。”

“可悲的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聚靈散只能暫時維持住體內靈氣,若無新的靈氣注入,只會適得其反,讓她死得更快。”

楚嘯天一身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嘴唇發白,嗓子發幹,顫抖著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碰巧在山裏抓了這只鳥,我怎麽知道她是青烏,又怎麽知道她不能吃谷米……”

“是啊,說起捕獲……”裴恕微微眯起眼睛。

他的眼睛亮起危險的光,自上而下看過去時,讓楚嘯天如墜冰窟。

“青烏幼鳥從來不會單獨出現,更何況是一只可以化成鳳凰的金絨青烏?那麽,理應陪伴在她左右、照顧她的成年青烏又去哪兒了呢?”他一字一字慢慢地道,如同匕首一寸一寸地插入楚嘯天的心脈。

比起年幼、尚無反擊之力的幼鳥,成年青烏顯然難處理得多,他們發了瘋地竭盡全力地保護幼鳥會讓抓捕者十分頭痛。因此,等待他們的結局往往只有一個。

楚嘯天說不出話來了,他頹然地跌坐在地上,裴恕站在他面前,面無表情地道:“辨識不清,是你眼拙,灌以聚靈散,殺死成鳥將幼鳥據為己有,是你因一己私欲踐踏生靈。一個對生靈毫無憐憫與敬畏的人,不配入我玄天府,亦不配成為修道之人。

“白墨。”裴恕道。

白墨應了一聲,緩步上前。

他領了命,向楚嘯天微微一頷首:“得罪了。”

“不不!不要!”楚嘯天心知不妙,連連後退,可他還來不及起身,一道寒光陡然遮住了他的眼。

那道光芒愈來愈盛,楚嘯天只感覺到身體越來越虛弱。他體內的靈氣不再受他的控制,四散奔逃,如同阻不住的水流,從指縫間嘩啦啦地溜走。

楚嘯天越是拼命掙紮,靈氣潰散得就越是厲害。最後,等到靈氣流盡之時,他似乎在那片刺目的白光中,看到了那日老樹下的成年青烏。

那只青烏不知何故受了重傷,傷口汩汩地向外湧出鮮血,可即便如此,也阻止不了她奮力保護懷中幼鳥的決心。

她最後氣絕身亡,死不瞑目,眼睛死死盯著楚嘯天手中的幼鳥。而現在,楚嘯天也躺在地上,空洞的眼神望著天空,嘗到了自己種下的惡果。

……

“都處理幹凈了?”

“是。”

無人的河岸邊,白墨趕來向裴恕復命。

他斷了楚嘯天的靈脈,又將那幾名外院弟子移交給外院管事,從此以後,楚嘯天便只能像普通人一樣活著,再也沒有辦法修煉問道了。

對於他們修道之人,體內以靈氣日夜澆築的靈脈就像他們的第二條性命,十分珍貴。師祖命他斷去楚嘯天的靈脈,廢了他一身修為,是對楚嘯天的懲罰,令他以後無法再仗勢欺人、恃強淩弱。只是不知那只死去的青烏,又是否得到了慰藉,能否可以安息……

白墨嘆了口氣,看向裴恕手中的金絨青烏道:“太師叔祖,這鳥兒還有救嗎?”

裴恕垂眸看了林啾啾一眼,輕哼一聲:“死不了。”

他從袖中取出一道咒符,兩指並住向上一拋。咒符迎風而動時忽然燃起火焰,燃燒生成的煙霧絲絲縷縷,匯聚在他身前,化成一葉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