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是你多情邀我或我是多情客(二十二)(第2/2頁)

再或者說……這個對他來說是個夢,或許對朝辭和朝華來說,並不是一個夢……

——會是這樣嗎?

明明現在都沒有實體,樓越卻覺得口幹舌燥、心臟驟縮了起來。

他沒再想下去,而是繼續看著這個夢。

玦兒很快就長大了,這個孩子長得很像朝辭,也繼承了朝辭在文學上的才華,夢裏的樓越因此更是疼愛他。夢裏的時間過得很慢,慢到每一時每一刻樓越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但又很快,好像一眨眼,便過去了好幾年。

夢裏的朝辭漸漸注意到了樓越頭疼失眠的毛病,為他四處求方。漸漸的,夢裏的朝辭與現實重合了,他開始種植那些藥物,開始制作香囊,開始為樓越學做廚藝。他遠沒有現實中的朝辭那麽熟練,一開始也很笨手笨腳,藥草許多都養死了,縫線總縫得歪七扭八,還總是熬夜在燈下縫著,樓越心疼他,勸他別再忙活這些了,讓底下的人去做也一樣。

但朝辭卻笑道:左右我也無事,能為你做些事,其實也給自己尋開心。

夢裏的樓越也沒再多說什麽。倒是把那些積壓的公務也都搬到了臨華宮,兩人一起秉著燭,一人繡囊,一人辦公。

等到子時後,樓越就說什麽也不讓朝辭熬了,朝辭若是不願,就被樓越直接扛回了床上。

朝辭罵他幾句,他轉而在朝辭額上親了幾口。

玦兒很快就三歲了。在他三歲生辰的前一日,今天白日的一切重現了。沒有中了如夢的朝辭很早就醒了,早早便去廚房準備了些許食材。等樓越下了早朝回來,用完午膳後,他便去廚房忙做榛子酥。

那榛子酥做完後,便被朝辭送去給了樓玦。那時候才三歲的樓玦,白白胖胖的像個玉雪團子,小短手拿著榛子酥放到嘴啃,奶聲奶氣地說謝謝母後。

原來……這便是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原來這樣乖巧、這樣可愛,無怪乎朝辭那麽在乎他。

樓越眼前又閃過了那一幕,朝辭哭著求他不要傷害這個孩子,他哭得歇斯底裏又哀慟至極,但自己卻扣著他的下頜,強硬得將藥灌進了他的口中。

鬼魂般站著的樓越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沒有淚水,只有一片的冰涼。

等玦兒五歲時,朝辭又有了身孕,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樓越就這樣看著,看著三個孩子漸漸長大、看著朝辭和“自己”慢慢變老。但他們的感情卻愈久彌新,越發越深。

夢裏的“自己”在四十多歲時便讓位給了樓玦,自己帶著朝辭遊遍了大楚。

最終,他們一起活到了八十多歲。朝辭在樓越的懷中,帶著笑容地離開了。樓越吻了吻他的額頭,也閉上了眼睛。

明明樓越擁有比這夢裏的自己好上太多的開端。夢裏的朝辭起初時對樓越是疏離而防備的,但他遇到的朝辭,在第一面時便是愛著他的,全心全意的、溫柔徹骨的。

但是他們卻又有了截然不同的結局。夢裏的他與朝辭相知相愛,相守一生,他卻將朝辭傷得百孔千瘡,甚至……壽命無多。

這不公平。

如果他的人生中也沒有朝華,那樓宸也不會首先選擇對朝家出手。只要他不首先選擇對朝家出手,就算後面他牽連到了朝家,樓越也有自信像夢裏的自己,極力保下朝家。

這不公平。

這……真的不公平嗎?

哪有那麽多如果!

在兩人合葬的墓前,魂體般的樓越蹲下了身,無聲無淚地嘶吼。

他錯了。

事到如今,他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