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成仙我不替你留守人間(二十三)

朝決給他寫了許多許多的信。

或許他知道這個謊言未必能維持多久,但是他依然抱著希望,拖著病體盡可能寫多一些。

朝辭這些天哪兒也沒去,只是在寢宮中,一遍遍翻著這些信。

他並非是把它們一口氣讀完,而是把一封信讀了又讀後,才小心翼翼地讀下一封。

兄長留給他的話只有這麽多,沒讀完前,他總覺得還有一分念想。

他拒絕任何侍者來打擾他,不吃不喝,就這樣枯坐在桌前。

雖然雌龍的內丹讓他也超脫了凡人的界限,不再需要進食,但他這般異樣還是引起了昆侖殿中管事的擔憂。

他們可知道尊上是有多在乎這位伴侶,走之前還鄭重囑咐他們,若朝辭有什麽異常或是危險,一定要在立刻告知他。

這時他們也不敢馬虎,第一時間便傳了通訊符給了尊上。

這些通訊符也是尊上特地留下的,畢竟現在外面太亂,普通的通訊符很可能被攔截,這些通訊符是尊上用自己精血制成的,幾乎不可能有人能攔下來。

靳堯收到了信,頓時有些不安,但他如今正在關鍵時刻,實在是無法脫身。

他此時在靈界。靈界被一個叫血魃的妖魔——這種生物難以定義是妖還是魔,是一種天生天養的怪物,數量極少,一旦發現必成大患。

因為這種生物有個特性就是很“苟”,喜歡找個生氣充沛的地方把自己往地下一鉆,也許幾年幾十年都不會有人發現它們。它們就像樹木一樣在地底慢慢蔓延自己的“根系”,但血魃蔓延“根系”的規模可要比樹木大多了,速度也不是樹木的生長速度所能及的。

一旦它們成長夠了,它們就會破土而出,纏住生活在自己“根系”之上的活物,吸收他們的生氣。

而面對這樣的情況,也不能直接救援,否則血魃就會一口氣把這些活物的生氣吸幹。對付血魃的辦法,只有找到它的主體,在它短時間內強攻滅之。

而如今靈界的這只血魃,幾乎是覆蓋了半個靈界。若靳堯此刻抽身,不出五日,半個靈界的生靈都要被抽幹生氣。

血魃藏得過於隱蔽,哪怕靳堯神識一開可覽一界,但也難以找出血魃。只有一寸寸地找,這五日日夜不停地找,最後是否能找到也兩說。若他此刻回了昆侖再回來,那應是真的來不及了。

朝辭情緒有些不對,但只是將自己關在寢宮,管事說他只是日夜坐在桌前,就這幾日……應該無事。

靳堯皺著眉,再度展開神識探入地底。

動作急促不少。

…………

朝辭再是不舍,也終是讀到了最後一張。

這是朝決寫到四年後的信,給三十歲的他。

“先前特地詢問信使,他言你每月收到信的時間乃月末的二十七日。你生辰為二十二日,算起來,你展信之時已是你而立之年的第六日了。十多年前的你哭鬧耍賴的模樣猶在眼前,轉眼你也至而立了。娘臨終前囑咐我和爹要照顧好你,爹亦先我們而去。我不知我可算完成了他們對我的囑托,為兄有愧於你,只望你安好。”

朝辭心中一字一句地讀著,這些雋永的字跡如同一枚枚刀刃,將他心臟刺得血肉模糊。

他終是忍不住,捂著嘴小聲地哭。

小心翼翼地、帶著些嗚咽聲,宛若孩童。

他記得年幼時因為頑劣被老爹狠狠用竹鞭抽了一頓,晚上他疼得很了,也是這般躲在被窩裏偷偷地哭。

那時候只有六歲,哭得直打嗝。哭到一半卻被人從被窩裏扒了出來,卻見朝決帶著傷藥和好吃的果脯站在了他的床邊。

再也沒有了。

信紙上落了一滴淚,字跡頓時變得模糊了起來。

朝辭見狀,馬上胡亂地抹幹眼淚,生怕淚水把這些信毀了。

但他卻突然瞥見了一抹紅色。

他動作一頓,將手遞到自己的眼前,他的掌間染了血。

他才後知後覺地發覺自己的嘴中也有濃重的血腥味。

在意識到這點時,像是被打開了什麽開關,他突然猛地朝旁邊一吐!

地上頓時出現了一灘血跡。

【?什麽情況?我入戲太深把自己折磨出心病來了?這都吐血了,難不成要死了?】朝辭面上凝重,心中卻突然納了悶。

【怎麽可能,再怎麽入戲深也不至於這樣吧……你這一看就是急症。】系統說。

【那怎麽回事,我得絕症了?】

【你融了雌龍的內丹,雌龍雖然是戰五渣,但好歹也是頂級血脈,不會得凡人那些病灶。除非是被人打傷了、或者遇到了一些外力情況,比如下咒之類的。】系統說到這,提議道,【你去你的識海看看,有沒有什麽不幹凈的東西。】

【識海啊……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