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幻覺(第2/3頁)

他撥開床前的垂帳,擰著修長的劍眉,仔仔細細看了這個方雪闌半天,也不知道自己之前那一瞬間的感覺從何而來。

……他竟然覺得方雪闌,有一點像心底裏的那個人。

越晟放下手,疲憊地閉了閉眼。

也許是方雪闌在獄中表現得太過鎮定,也許是太久沒有人敢這樣和越晟對峙過,也許是方雪闌看向他的目光恍惚間竟覺得熟悉……

但當越晟鬼迷心竅般去扯方雪闌的衣領,試圖尋找蘇融鎖骨上曾有的特殊印記時,他卻失望了。

方雪闌不會是蘇融,蘇融已經死了。

死在了三年前,死在自己的懷裏。

越晟的手逐漸收緊,最後狠狠一拳砸在了旁邊擺著盆栽的小方幾上。

清脆的碎裂聲傳來,床榻上的人似乎不安地動了一下。

越晟擡手,按了一下太陽穴,沙啞開口,對下人道:“傳太醫。”

說完這句話後,越晟就起身,離開了這個地方。

他不想再看見方雪闌,也不想再去深思那一絲詭異的熟悉感。

越晟不是小孩子,人死不能復生,他知道自己此生再也見不到那個人。

而現在所有可笑的熟悉感和揣測,都是對那人的侮辱。

沒有人能和蘇融一樣,也沒有人能像他。

越晟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濃夜裏。

*

越晟一走,蘇融就睜開眼睛,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按理說越晟應該能發現他在裝暈,但一貫敏銳多疑的年輕天子這次卻不知道怎麽回事,不僅沒發現蘇融在裝暈,還自發給他當了苦力,把蘇融給搬了回來。

搬回來之後似乎還在殿內發脾氣,蘇融看了看床側碎裂的花盆,有點無奈。

越晟的心思……如今連自己也琢磨不透了。

殿門口一響,一個禦醫提著藥箱匆匆進來,一眼瞧見坐在床上的蘇融,愣了一下:“啊,方公子……你已經醒了?”

人是醒了,但禦醫記得自己是受越晟的傳召過來的,自然不敢怠慢,還是仔細給蘇融把了脈。

趁他給自己把脈的時候,蘇融轉過臉,輕聲問旁邊侍立的宮女:“陛下準備要關我多少天?”

那宮女看起來頗為穩重,見蘇融輕聲細語對她說話,也不由微微紅了臉,行了一禮後道:“陛下說公子醒了就可以離開了。”

蘇融:“……”

宮女見這個溫柔又好看的方公子臉色漸漸變得有些古怪,擔憂地問:“公子怎麽了?”

“……”蘇融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無事。”

越晟在寢殿門口對蘇融問話的時候,他曾有數種理由可以編造,而不是選擇閉口不談,甚至刻意刺激越晟。

——蘇融原本是打算借著這個機會,在宮內留一段時間的。

前世的事情迷霧重重,越晟寢殿廊柱上塗的不明泥料也讓蘇融起了疑心,留在宮內不僅可以多和越晟接觸,還可以順勢調查一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結果……

竹籃打水一場空。

蘇融似乎還是頭一次這樣失算得徹底,甚至和先前預想相差甚遠。

而一切的源頭,是越晟對“方雪闌”奇怪的態度。方雪闌大晚上在他寢殿旁邊晃悠,現在什麽東西都還沒查出來,越晟就要把他趕回去了?

蘇融內心有些一言難盡。

*

子時一刻,禦書房裏還燈火通明。

越晟合上一本奏折,就聽見窗外傳來兩聲鷓鴣叫,於是道:“進。”

很快有人無聲無息地靠近他,半跪在案前低聲說:“回稟陛下,長定殿柱子上的紅泥成分查出來了。”

越晟在奏本上落筆,冷冷開口:“下次廢話少說。”

屬下一驚,趕忙接著道:

“……經血刀查驗,紅泥裏應混入了一些特殊香料,無色無味,但可致人精神暴躁,嚴重者或有傷人之舉。按紅泥風幹程度來看,香料混入其中已有三日以上。”

三日以上,那確實不是方雪闌幹的。

真有膽子幹這事,也不至於呆在門口等他來抓。

血刀是越晟登基後一手建立的組織,平時負責他的秘密保護工作,其他見不得光的事情,也多交由血刀去做。

越晟沉默著出了一會兒神,如果蘇融還在,怕是要訓斥他“心思太沉,不夠光明磊落”了。

屬下等了片刻,見越晟還沒有說話,大著膽子擡頭去看他,卻看見越晟的目光定定落在燭火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也許在想如何將下毒之人千刀萬剮,屬下惶恐地想。

半晌後,越晟開口:“將長定殿內外的宮人分開審訊,三日內給我確定的答復。還有,”

越晟的話語頓了一頓,接著說:“方雪闌這個人,你們再查一遍。”

屬下不明白怎麽越晟又要查方雪闌了,明明昨天才剛……於是他低聲問:“恕屬下愚鈍,陛下是要細查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