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嬌氣(第2/2頁)

攬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沉穩有力,郁奚擡起頭,才發現是傅遊年。

他沒顧得上去想傅遊年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公司裏有人驚嚇之余擅自報了警,警車似乎已經停在外面。

岑檸終於鎮定了幾分,神情有些顧慮,不太想跟著走,郁奚其實能理解,誰遇到這種事情都難免害怕,而且如果過去說出實情卻扳不倒常徹,回頭下場最慘的還是她自己。

郁奚按著劇烈又紊亂的心跳,低聲跟她說:“沒關系,人是我打的,你暫時不去也可以,先找個地方休息。”

岑檸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倉惶地看著他,正想開口,小聲吸了口氣,指著郁奚的手,“出血了……”

剛才動手時有幾下落空砸到了瓷磚地上,郁奚右手的關節擦傷,蒼白的手背上都是滲出的血跡,緩慢地順著指尖往下淌。但他連眼神都還很清明,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只是安靜地垂著手。

“瘋子,”常徹啐了口血沫,咬牙切齒,“老子告你故意傷害!”

郁奚冷眼看著他,扯了下嘴角,“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請律師。”

“疼得厲害麽?”郁奚看著常徹被人送去醫院,就虛脫地靠在墻邊,傅遊年在他旁邊站了很久,聽著他跟岑檸說話,此時才開口問他。

傅遊年本來是在樓下會客室等他的朋友,結果聽到外面很多人在吵鬧,說郁奚揍了他的經紀人。

郁奚剛要說話,接到報案的警察已經來了,他就只好先跟著去做筆錄。

傅遊年在原地站了片刻,等郁奚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跟上去對走在最後的實習警員說:“抱歉,我看到了事情後半程的經過,能一起過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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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奚是真的無所謂,如果岑檸害怕的話,就當是他自己要揍常徹也行。

但岑檸猶豫過後還是跟著去了,她出面說是自己跟經紀人爭執,動起手來,郁奚剛好過去看到,為了救她才動的手。雖然她還是沒有照實說爭執的原因,但把郁奚從這件事裏洗清了出去。

最後郁奚只被叫去配合調查,做了下筆錄,就告訴他可以先行離開。

傅遊年也是一樣,而且他被詢問的時間更短,只是在郁奚後面進去,所以出來得也晚。

深夜裏,街燈被雨霧遮得昏黃黯淡,傅遊年指尖夾著煙,沒看到郁奚,只當是已經走了。

要去停車場時,他踩著濕漉漉的雨地走過,擡眼忽然注意到對面漆黑的角落裏,有一處細小的淡藍色熒光。

傅遊年遲疑了幾秒,撐著傘走過去,郁奚坐在泛潮的台階上,頭埋在膝間,包裹著紗布的手指上掛著那只藍色的小鯨魚。這裏剛好有突出的屋檐,擋出半明半暗的一處角落,郁奚就坐在那條交界線裏晦暗的一側。

“你怎麽沒走?”傅遊年俯身想拉他起來。

郁奚被人握住手腕,本能地擡了下頭,想看清面前的人,卻又很快低了下去,但傅遊年還是看到了他泛紅的眼角和濕透的睫毛。

這次傅遊年沒再等他拒絕,直接拉著他往自己車邊走。

坐在後座,郁奚還是沒擡頭,維持著剛才姿勢,傅遊年只能從他肩膀輕微的顫抖裏看出他好像在哭,卻聽不到一點聲音。

郁奚大概稍微淋了點雨,發梢微濕,身上衣料也泛著潮意。

傅遊年探身從駕駛座拿來了自己的風衣,給他搭到了肩上。

帶著殘留體溫的外套溫暖地把他從頭到腳包裹起來,郁奚一瞬間眼淚越發洶湧,濕透了膝蓋布料,他無意識地攥著手,指關節疼得難以忽視,這段時間壓抑的情緒、說不清的恐慌,突然間滿溢出來,怎麽也克制不住。

他才發現自己原來也是害怕的,在這個無比陌生的地方。

“你把別人打了,自己哭得這麽傷心。”傅遊年看到他被淚水濕透的眼睫,哭紅的鼻尖,本來想調侃他,結果說話的語氣是連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柔軟。

郁奚手上的紗布松散,傅遊年幫他重新包紮了一下,握著那只手冰涼的指尖,上面的血跡格外刺眼。

雨絲把車窗外的路燈光線切得支離破碎,蓋在身上的外套氣息溫暖,耳邊低沉的聲音帶著天生的冷意,摻雜了幾分無奈,但被朦朧雨聲沖淡後聽起來卻很溫柔。

難過的時候沒人搭理,好像一切都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有人安慰時就突然間多了幾倍的委屈,郁奚差點控制不住嗓子裏的嗚咽。

“嬌氣。”傅遊年嘴角帶笑,擡手揉亂了他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