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海王

郁奚最終還是自己打了車,謝玹會做出什麽事來難以預料,他也不想被卷入那些亂七八糟的感情裏。

回家的半路上,他順便去了趟市醫院。

上周他預約在那裏做了次全身體檢,體檢報告應該在昨天下午就已經出了。

既然療養院那邊受到林白伊的囑咐,不願意跟他講出實際的病情,他就只能自己去確認,而且他仍然懷疑這副身體是他自己的,如果這樣的話,他或許並沒有原主的那些病。

郁奚還是戴著那頂棒球帽,壓低擋住了半張臉。

醫院這種地方他無比熟悉又格外陌生,畢竟他待在這裏的時候什麽都看不到,只有那股微澀的消毒水味揮之不去。

拿到訂好的幾頁體檢報告單時,他靠在墻邊垂眼去看,也不算是很意外的結果。

先天性心臟病後遺症帶來的輕微的活動性呼吸困難、躁郁症以及伴隨的強迫症,長期缺乏運動導致輕症的小腿肌肉萎縮,還有胃和肝功能也有些或多或少的問題……每一項都和他記憶裏原主的症狀對得上。

其實單獨說這些病,哪一樣也不算要命,可怕的是隨時可能出現的並發症,從出生起就千瘡百孔的身體,還能支撐幾年是個未知數。

外面雨已經停了,碧空如洗,郁奚把體檢報告收好打算回家。

上樓前他先去拿了下快遞,一個巴掌大的小箱子。

等低聲地哼著歌從電梯裏出來,他忽然看到搬來一周多時間從沒碰見過的鄰居家的門居然是開著的,裏面有聲音,但是沒看到人。沙發旁放著一個籠子,裏面有只渾身都是純黑、沒有一根雜毛的小貓,像個小煤球,看上去只有幾個月大,水靈的貓眼圓溜溜的,爪子一直在扒籠子的搭扣。

小黑貓好像也發現了郁奚,停下動作歪頭看郁奚,兩雙琥珀色的眼睛隔著籠子和玄關懵懵地對視。

貓挺可愛的,郁奚沒忍住多看了一眼,但畢竟盯著陌生人家裏看不太禮貌,他很快收回視線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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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前期的拍攝場地就在本市的影視城,郁奚開車過去只要半小時,所以沒有去住劇組安排的酒店。

舉行完開機發布會後,當晚又是開機宴,推杯換盞、眼花繚亂,第二天直接開工,劇組裏的工作人員多少都掛著點黑眼圈。

周小遲作為助理跟著郁奚去了片場,常徹看來是說到做到,這方面頗有骨氣,再也沒有過問郁奚的任何事,郁奚更懶得搭理他,告訴周小遲工資也直接從他這邊領,不用再去找常徹。

兩相比較當然是跟著郁奚更好,周小遲沒什麽不樂意的,顛兒顛兒地幫郁奚拿東西,早上去開車接他。

這邊化妝間是公用的,誰都沒有搞特殊,郁奚換好衣服過去坐下化妝,他第一場戲還是在師門裏,身上穿著白色的弟子統一裝束,只有一條腰帶是天青色,上面綴著以假亂真的白玉。

“魚兒!”郁奚閉著眼任由化妝師擺弄,突然耳邊炸開一聲,忍不住睜了下眼。

路湛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他是北方人,而且一口的京片子,兒化音說得渾圓自然,郁奚被他帶的直接夢回老胡同。

“哎呀,別眨眼,眼影差點掃歪。”化妝師姐姐朝路湛擺擺手,“邊兒上玩去,待會兒再給你化。”

“不好意思。”郁奚笑了笑,輕聲說。

“小路就是沒個正形。”化妝師跟路湛應該是認識,說起話來很熟稔。

路湛吐吐舌頭,翹著二郎腿歪在椅子上看郁奚化妝。

郁奚膚色冷白,眉眼卻不清淡,伏槐那角色前期又只是個性格單純、偶爾頑劣的少年,不需要化多濃的妝,微微加深了一下他眼底的臥蠶,顯得又多了幾分孩子氣,看著就差不多。

“小魚吃妝,稍微化點兒就行。”化妝師笑笑。

郁奚睜開眼看了一下,其實和之前沒太大區別,只是整體上把那股冷意壓下去,就顯得唇紅齒白,束發玉冠,有幾分鮮衣怒馬的意思。

左眼角下那一點紅色淚痣也被襯得格外惹眼。

拍攝分了AB組,要根據對手戲份或者內外場地分,郁奚跟路湛上午不同組,就暫時分開。

他出去時,碰到周小遲過來,遞給他一杯熱飲。

“傅老師給劇組每個人都買了,”周小遲說,“有冰的,不過哥你好像不喝,我就拿了杯紅糖牛奶。”

“謝謝。”郁奚接過去,回頭看到傅遊年早已換好裝,正拿著長劍跟武指在不遠處練挽劍花,衣袂翻起,動作利落流暢,像是學過的。

傅遊年第一場是跟女主的對手戲,他被人追殺,一路逃到青崖山,渾身傷痕累累血跡斑駁,意識昏沉時闖入山門,被巡夜的女主攔下,兩人有一場打戲。

《青崖》的女主楊雀鳴比傅遊年還要大幾歲,但身上始終有種天真爛漫的少女感,之前還有幾張出圈圖,是楊雀鳴拍的一部校園電影,紮著馬尾青春洋溢,毫不違和,演技又算是上佳,光看照片都直接把人拉回高中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