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送鐘(第2/3頁)
“原來已經來過了……”
井九看著湖面上那些殘破的荷葉默默想著。
一切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湖底隱有暗流,而且不是水流,依然是風流。
他看似平靜,眼底卻有著掩不住的疲憊與倦意。
他的白衣被風拂動,如戰場上被無數枝箭射穿的旗,破爛不堪。
離開青山後,他去了東海畔的通天井,去了大海深處,又去了冥界,殺死了大祭司,斬殘了冥師,最後重新回到人間,看了一眼朝歌城,這時候才第一次停下腳步。
事實上,做完這一切他只用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
這是朝天大陸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事情。
那夜柳詞的劍光也不及此。
這是真正的神跡。
至此,他再如何了不起,也劍意將盡,需要休息片刻。
井九走在湖面上,一身風塵,如自無數年後歸來的仙人。
破荷微顫,水波微動,遠處的墨蛟探出頭來,對著他恭敬行禮。
便是走路,也是極快,沒用多長時間,他便來到了千裏風廊的盡頭,看到了那座比自己的衣服還要破爛的石山,看到了石山四周比自己還要疲憊的一茅齋書生們。
還有那個渾身浴血的聖人。
布秋霄的血就沒有停過,就算偶爾凝結,也會被他自己重新割開。
因為只有聖人血才能封住這條通往冥界的通道。
可是此時他身上的血未免也太多了些。
那些血裏泛著金色的光澤,與仙氣竟有些相似,只是那座石山裏的血跡已然黯淡,金色光澤幾乎快要看不見了。
這種時刻,自然沒有什麽時間寒喧,更不需要說什麽恭喜。
井九問道:“她為何如此之快?”
“有仙氣加持的天地遁法,沒有你快,但也很快。”
布秋霄望向不遠處奚一雲已經冰冷的身體,說道:“她偷襲傷了我,但我還能撐一段時間。”
井九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了十幾具一茅齋書生的屍體,沉默片刻後說道:“你可能還要再撐兩個時辰。”
布秋霄看著他的臉,問道:“你還撐得住嗎?”
井九說道:“應該可以。”
……
……
整個朝天大陸,甚至應該說整個天地,這時候都已經陷入了僵局。
以天地為爐,這真的是絕世手段。
有能力改變當前局勢的真正強者,都因為各自的原因無法離開所在的地方。布秋霄無法離開千裏風廊,巨人無法離開大漩渦,曹園無法離開冥界,青簾小轎無法離開通天井,因為他們要讓這個世界繼續存在下去。
可是他們能撐多久呢?最關鍵的問題是,井九還能撐多久呢?
白真人回到人間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來到一茅齋,重傷了布秋霄這位新晉的聖人,接著便消失在了天地間。
很明顯,她就是要等著井九撐不住,等著這些絕世強者們撐不住。
井九如果不想轉身,便必須在這兩個時辰裏找到她,殺死她。
問題是白真人這時候在哪裏?
劍光照亮湖面的荷花,照亮石山裏的那些血跡,照亮了一茅齋書生們的眼睛,然後照亮了雲夢山裏終年不散的雲霧。
……
……
中州派的雲船還在路上。
因為童顏的緣故,井九與柳詞曾經進過一次雲夢大陣。
即便沒有這些前提,現在世間又有什麽陣法能夠擋住這道劍光?
通天殺陣都不行,雲夢大陣自然也做不到。
雲霧微微下陷,然後生出一個極小的細洞。
緊接著,某座山谷高台邊的一棵樹斷了,溪水也斷了,地面出現一道裂縫,向著深處延伸而去,不知到了何處。
這裏是地底的最深處,也是雲夢大陣的最深處,這裏有著最深的夜色,卻又有著最美麗的星空,仿佛能夠從人間通往仙界。
淡淡的霧氣裏,有道極其龐大的身影,散發著難以想象的威壓。
“景陽!你也太囂張了吧!”
如雷般的怒吼撕碎了所有的霧氣。
麒麟終於顯露了真身。
很難用言語來形容。
如果說屍狗像是一座黑色的石山,麒麟就像是那座黑山上掛滿了彩色的幡,還鑲篏著各式各樣的寶石,明艷照人,寶氣十足,令人望而生畏,卻又讓人覺得極其醜陋而惡心。
但不管它究竟是美是醜,終究是朝天大陸最古老的生命,最高階的神獸,擁有著翻天覆地的威能。
放眼世間,除了雪國女王還真沒有誰敢說是它的對手,屍狗能夠對它形成震懾,也是因為屍狗打起架來更不要命。
井九看著它的眼裏卻沒有任何警惕,平靜問道:“白淵究竟在哪裏?”
麒麟沉怒說道:“我怎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