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故事 黃金屋

驕陽似火,天氣熱得讓人快要暈厥。

酒紅色的邁巴赫在煙雨胡同十八號生銹的鐵門前停下,從車裏走出一男一女,都是年輕人。

現在是三伏天,午後的柏油路能用來煎雞蛋。可這個年輕人卻裹在一件帶貂皮毛領的羊絨大衣裏,豎著衣領,甚至還帶上了皮手套。但在這樣裹得密不透風的情況下,他的額頭上卻見不到一絲汗珠。

“紫弦,你確定這家診所還在營業麽?”男人皺眉打量著這棟意大利式三層小樓,雖然門前掛著“蓬萊間診所”的招牌,可看上去門庭冷落,令人懷疑它其實已經倒閉很久了。

“按照項總您的需求,這裏是離我們最近的一家診所,而且是三公裏之內唯一的一家。根據我搜索到的納稅記錄,這家診所雖然經營不善,但它的確還在營業中。”

身穿暗紅色定制套裙和黑絲襪、腳踩高跟鞋的女人是男人的助手,她戴著黑框眼鏡,長發利落地盤在腦後,懷裏抱著平板電腦,一絲不苟的嚴肅表情掩蓋了原本精致美麗的容顏,一看就是個做貼身助理的絕好人選。

那位衣著詭異、神色冷酷的年輕人就是她的老板,項伯言。他是北京城這幾年最活躍的地產商,卻沒有任何媒體知道他的資本來自何處,他本人也極少出現在公眾場合裏,媒體都稱他為“謎之富翁”。

“三公裏外還有一家國營醫院、三間民營藥房,要去麽?”紫弦顯然早就準備好了備選方案。

“算了,時間就是金錢,就這裏吧。”項伯言推開診所的雕花大門,裹緊大衣走了進去。

熾熱陽光下,他的影子忽然消失了,像燭火被狂風吹過般閃滅。

“來了來了!”

前台的鈴聲響到第五次時,林夏才從客廳沙發上不耐煩地爬起來。現在正值暑假,她本該跟笑笑那幾個小妮子一起去巴厘島的海邊曬太陽的,可首先她沒錢,其次她沒閑。白起的租金只夠她平時的學費和生活費,置辦行頭出去交際的錢還得靠自己來賺。而且最近這棟有上百年歷史的老房子又漏雨了,她作為蓬萊間診 所的房東,煙雨胡同十八號的女主人,不得已只好留在北京修屋頂。好在有阿離幫忙跑前跑後,林大小姐作為監工,最重要的工作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塗指甲油,順便替阿離招呼一下病人。

其實那兩個奇怪的男女剛進門的時候,林夏就注意到了。

男人大熱天把自己裹得像具木乃伊,女人卻像自己那位老班主任一樣幹巴巴面無表情……

阿離正在閣樓上幹活,白起把自己關在診室裏整整一天都沒出現,她的指甲還有兩個沒塗完,心想塗完再去也不遲。

“先登記。”林夏趿拉著拖鞋走到前台後,把登記本摔在桌面上,“東西帶來沒有?”

可項伯言卻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好說話。

“從我第一次按門鈴到現在已經過去五分鐘,這五分鐘放在股票市場可以讓人暴富,也可以讓人輸到跳樓。時間對你這樣的普通人來說是用來揮霍,而後追悔莫及的,可對我來說它不是金錢,而是金條。你耽誤了我五分鐘,該怎麽補償我的損失?”項伯言一本正經地教訓著林夏。

“我賠你個大西瓜!”林夏被氣笑了,沖第一診室喊了聲,“白起,有人訛詐!”

那扇緊閉著的門後毫無動靜。

“你認為我在開玩笑麽?”項伯言不可置信地看著林夏,像是看一只正抓虱子的母猴子。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開玩笑,反正我是笑了。”林夏抱著肩膀一努嘴,“還是那句話,先登記,東西帶來了沒?”

“什麽東西?”項伯言一愣,聽這個女孩的意思,這家診所還有什麽特殊的規定?

林夏也是一愣:“這間診所的規矩,是用你最珍貴的東西換取你完整的生命。白起可不會白給你看病,他的手段你應該聽說過吧?”

“完全沒有。”項伯言冷冷地回答,但不由得再次仔細打量著這間古董店似的老別墅,“用最珍貴的東西換取完整的生命?雖然是個做廣告的好噱頭,不過你們口氣也未免太大了吧?”

這次輪到林夏用看小動物似的看著他了,這位大爺仿佛完全不在狀況之內啊!

“那你是來幹嗎的?”

“我感冒了,需要一點抗生素。”項伯言裹了裹大衣。

“感冒?”林夏眉頭一皺,隔著前台湊到項伯言面前聞了聞,小聲問,“你不是妖物?”

“我不是藥物,我需要藥物!”項伯言厭惡地向後退了一步。

“不會吧……”林夏撓頭。

“把你們大夫叫出來。”項伯言對女助理紫弦使了個眼色,紫弦心領神會地點頭。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大夫?”林夏開始討厭這個男人了,他的身上有種與白起相似的傲慢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