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圍城(第2/3頁)

一夥帝國軍沖殺過來。我急欲拔劍,可顯然來不及了,心想:不要啊,見鬼了,我可不想死在這個鬼地方。

說時遲,那時快,攝蹤一個箭步,跨站在我和追兵之間。他的寶劍猶如出自神話傳說。眨眼工夫,手起劍落,三名敵人命喪黃泉,另有兩人負傷。敵軍這才幡然醒悟,站在他們面前的家夥是個硬茬。雖然身陷重圍,但攝蹤卻采取先發制人的策略。我從未見過如此嫻熟、瀟灑、實用而又優雅的劍法。他和劍已經融為一體,劍即意識之延伸。劍鋒所指,敵莫敢當。在那一刻,我才敢相信古老傳說裏的注魔之劍的確存在。

沉默踢了我屁股一腳,向我比畫——“別傻愣著,趕緊上去。”我把最後兩個包裹也扔了上去,這才開始往鯤鯨背上爬。

攝蹤面對的敵人援兵已至。攝蹤且戰且退。有人在鯨背上向下放箭。但我覺得杯水車薪。我踹了一腳想要跟著攝蹤爬上來的敵軍。後頭的人又追了上來,跳到我身上。

獵狗不知從哪裏跳躥出來,嘴巴死死咬住那個想殺死我的敵人的喉嚨。那人像所有被扼住咽喉的人一樣,咕噥嗚咽。一秒都沒到,就死了。

獵狗松口跑下去了。我又爬了幾英尺,仍試著給攝蹤斷後。眼看就要到頂了。我抓住他的手,開始用勁。

帝國軍裏一片難聽的叫喊。天太黑了,我們也看不清究竟為什麽。我猜應該是獨眼、地精和沉默的把戲。

攝蹤使勁向上拉我,手緊緊抓著不放,幫我登上鯨背。我又爬了幾英尺,向下望去。

地面在十五英尺之下。鯤鯨起飛速度很快。帝國軍只能眼巴巴站著傻看。我掙紮著爬到了最頂上。

我被拉到了安全區域,於是又朝下面看了一眼。幾百英尺之下,鐵銹城的大火盡收眼底。我們飛行的速度相當快。我的雙手也開始感覺到寒冷。

不過,我之所以匍匐趴著,渾身顫抖,倒不是因為冷的緣故。

等我好過來,我問道:“有人受傷嗎?我的醫藥箱在哪兒?”

我還在納悶,劫將哪兒去了?怎麽運氣這麽好,連咱們“親愛的”敵人瘸子的影子都沒看見,就這麽逃出生天了?

回家的一路上,我的感受比當初一路向北時更多。我感觸到了身下這頭怪物的生命,還有它發出來的隆隆聲和低哼聲。我注意到幼年的蝠鱝從鯨背上的築巢裏不時偷看。我看見平原在月光的照耀下,顯現出不一樣的顏色。

此刻的平原如同世外桃源,時而空闊晶瑩,時而寒光乍現,斑點許許,閃耀躍動。西面,有個像是巖漿池的東西。在那遠方,形變風暴呼呼大作,狂風翻滾閃爍之中,地平線隱約可見。應該是原路返回。後來,隨著我們進入平原深處,沙漠的樣子也就變得更加熟悉和平淡無奇。

來給我們解圍的這頭鯤鯨可不像是膽小鬼。它的體型更加小巧,身上的氣味也沒有之前的那頭那麽濃烈。除此之外,它性格也更加活潑,舉手投足沒有那麽拘謹。

大約離家還有二十英裏的時候,地精尖叫一聲:“劫將!”所有人都匍匐趴倒。鯤鯨飛升。我從側面瞭望下去。

的確是劫將,不過並沒注意到我們。下邊不時亮光閃爍,咆哮怒吼之聲穿雲裂石。沙漠中燃起了點點星火。我看到樹精瘦長可怖的身影在移動,蝠鱝也紛紛掠過火光,風馳電掣。劫將個個平地步行,只有一個膽大妄為之徒正懸浮空中,與蝠鱝交戰。此人並非瘸子。不然,哪怕隔了萬水千山,我也能認出他標志性的襤褸棕衣。

那一定是私語不會錯了,試圖斷後護送同伴撤離。好極了。這幾天夠他們忙活的了。

鯤鯨開始下降(出於編年史的考慮,我真希望有些事兒能夠在白天發生,這樣就能多記錄些細節。)不久就落地。地面上有個巨石在招呼:“快下來。趕緊的。”

下比上更難。對受傷掛彩的人尤其如此。所有人都勞累疲乏,身體僵硬。就連攝蹤也不肯挪身。

他的樣子有些精神分裂。對一切無動於衷,只顧坐在原地,傻傻地不知道在看什麽。

“搞什麽鬼?”老艾詢問道,“他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也許哪裏受了傷。”我一臉茫然。等我們帶他到光線好一點的地方以便檢查時,我更加疑惑不解了。他根本沒有受傷。居然連皮肉擦傷都找不到。

寶貝兒出來迎接,對我比畫道:“你是對的,碎嘴。我對不起你。我原以為一次大膽的進攻會像星星之火一樣,形成燎原之勢。”接著又對老艾問道,“損失了多少人?”

“四個。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沒來得及撤退。”他面帶慚愧。黑色傭兵團從來不會拋棄自己的兄弟。

“獵狗——蟾蜍殺手,”攝蹤恍惚說道,“我們丟下了獵狗——蟾蜍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