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 第五章 玄鞘鬼·暴走(第2/6頁)

蘇晉安慢慢的吐出了這口煙,臉色如常;“和你們天羅合作,我這條退路看起來充滿了陷阱啊。”

“是和我合作,不是和天羅合作。”黑衣人加重了語氣,“我給過你很多情報,如果我當上了魘,我還能夠給你更多。”

“說得好,成交。”蘇晉安伸出右手。

“成交。”黑衣人伸出黑布纏繞的右手,和蘇晉安的右手重重拍擊了一下。然後他站起身,推開了木窗。

“你為什麽要出賣自己人?”蘇晉安在黑衣人的身後淡淡地問了一句。

“我們都是一樣的人,要在這個亂世爬到最頂端。我們連自己都出賣了,還有什麽不能失去的?”黑衣人冷漠地回答,縱身跳入窗外的黑暗中。

木窗失去依托後來回擺動了一陣,沒有了聲音。

蘇晉安又給自己的青瓷杯裏倒了一杯酒,卻一直沒有喝。

“這一次你們的任務內容是絕對機密,天啟城裏有你們各自的接頭人,‘玄鞘’和‘寸牙’,你們兩人分開行動,和各自的接頭人直接聯系。”這是舒夜從老爺子那裏聽到的全部。

接頭人的信息已經被舒夜背得滾瓜爛熟,因為本來就沒有多少字。

“‘素衣’,六月二十三,正午,風儀樓。”

然而舒夜知道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北辰’過後,自己幾乎每時每刻都處在魘的監視之下,他還沒有完全自由。

而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魘組只剩下兩個人,再也不會有一雙時刻盯著我的眼睛。舒夜笑了笑,他需要找一個地方消磨入夜前幾個對時的時光。

等到他擡頭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到的所在時,不由得微微一愣。

裝飾繁復奢華的酒樓上,一面黑木雕成的盤雲木牌掛在最顯眼的位置。

散香樓。

四年了。舒夜在門口怔了一會,不由得輕輕嘆了一口氣。四年前的那一天,淒厲的響箭劃破了天啟靜謐的天空,在散香樓的上空劃過一道碧綠的瑩光。同一時刻,安樂的鮮血飛濺在濕冷的地面上。

舒夜回過神來,轉身欲走,卻感到有冰冷的水滴打在自己的臉上,他擡起頭,原本無雲的天空竟然莫名地開始落下雨點。

雨越來越大,直到變成瓢潑的暴雨,舒夜靜靜站在長街口,任憑雨水將自己打得濕透。他黑色的長發緊貼在背脊上,讓他覺得沉重冰涼。

“客官,進來避一避雨吧。”散香樓的一個小二看著這個穿著白衣的年輕人一動不動地站在店口,好心招呼道。

舒夜微微擡了擡頭,眼神冰冷得幾乎像一個死人,然而在小二被嚇走之前,他突然展顏一笑:“給我燒一壺上好的清酒,我想和我一個朋友喝一杯。”

這個倒黴的小二忙不叠地點了點頭,立刻轉身就走。他被這名古怪的年輕人嚇得不輕,一路上一邊不住地在心中埋怨自己又多管閑事嫌命長,一邊高喊著舒夜點的酒一溜小跑的進了門簾後的廚房。

舒夜走到了二樓靠窗的位置,窗外的大雨連成了線從屋檐淌下,宛如一片水幕。

是你麽?舒夜仿佛在雨幕裏看見了一雙總是帶笑的大眼睛,撲閃了幾下又消失了,只有無盡的大雨和看不見盡頭的天啟皇城。

小二的酒上得很快,還好心地端來了幾碟小菜和花生米。舒夜感激地朝他笑笑,打賞了小二幾枚銅錙,然後給自己倒滿了一杯酒。

四年前的她也是在這裏喝酒的吧。舒夜輕啜瓷杯,很多個夜晚裏他從噩夢中驚醒,看見最多的就是渾身是血的安樂。那個總是帶笑的女孩依舊在鮮血淋漓的情況下對著他淺笑,舒夜在夢中無數次伸長手臂,她卻只是微微地搖了搖頭,漸行漸遠。

舒夜猛灌了一口酒,酒杯在放下的時候重重的砸在了木桌上。我沒有做錯,我必須活下去。舒夜覺得自己幾乎想要吼出這句話,然而他終究沒有這麽做,只是繼續倒滿了酒,仰脖喝了下去。

舒夜堅信自己當初的每一步都沒有走錯,也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那是每個晚上撕心裂肺的夢魘,他甚至有些懷念起辰月給予他的噩夢,那樣的夢醒後只有痛苦和仇恨,現在的夢,每一次醒來卻是失落和撕心裂肺般的傷痛。

仿佛要停止自己再去回憶起安樂,舒夜喝得越來越快,只是淡淡的清酒,他卻覺得自己很快就醉了。

他最後記得的事,是窗外嘩嘩的雨聲,仿佛下了很久很久,從過去一直到現在。

與此同時,天啟城西,龍老所在的大宅裏。

一個女人穿著紅色的長衫,站在門邊看著大雨,一頭紫紅色的長發垂到腰際。

“‘赤服’,是上峰讓你來天啟的麽?”龍老從內堂緩緩走出,聲音低沉。

被稱作赤服的女人緩緩轉過身,露出一張成熟美艷的臉龐,她輕輕地笑了一笑,走到龍老的身邊,走動讓她高高開衩的長衫擺動,雪白頎長的大腿若隱若現,當真煙視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