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蘇厄德醫生給阿瑟·霍爾姆伍德的信(第2/6頁)

根據我在精神病理學方面的知識,我建議韋斯特拉夫人暫時不要與露西見面,也不要過多地擔心露西的病情。她立刻同意了我的建議,態度如此明朗,我似乎又看到了大自然那只與命運搏鬥的手。我和範海辛被領進露西的房間。如果說昨天見到的露西讓我震驚的話,那麽今天見到的露西就讓我感到害怕了。她的臉上一片慘白,似乎嘴唇和牙齦上的血色都已經退盡了,整張臉都瘦骨嶙峋。她的呼吸已經幾乎看不到或聽不到了。範海辛的面部像大理石般堅硬,雙眉緊鎖,幾乎就要在鼻子上方打個結了。露西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根本沒有力氣說話,所以大家就這樣沉默著。範海辛向我做了個手勢,我們又悄悄地退出了房間。我們關上門之後,他迅速地沿著走廊走向隔壁開著門的房間。然後一把把我推進房間,把門關上。

“上帝啊!”他說,“太可怕了。時間已經不多了。她再這麽失血下去,心臟就會停止跳動了,必須要立刻給她輸血,是你還是我?”

“教授,肯定是我。我年輕些,也更強壯些。”

“那麽立刻去準備,我會把袋子拿來,我已經準備好了。”

我與他一起下樓,這時大門上傳來敲門聲。我們到達大廳的時候,女仆正把門打開,阿瑟急匆匆地進來了。他直沖向我,低聲卻急切地說:

“傑克,我很擔心。我仔細讀了你的信,心中有說不出的痛苦。我父親已經好多了,所以我立刻趕過來親眼看看。這位先生就是範海辛教授嗎?先生,非常感謝您能趕來。”範海辛第一眼見到的阿瑟在這個時候擋住去路,感到很惱火,但是當他恢復了理智,而且見到面前這個強壯的年輕人甚至有些像年輕時的自己的時候,他的眼睛一亮。他伸出手的同時毫不遲疑地說道:

“先生,你來得正是時候。我知道你是露西小姐的愛人。她現在的情況很糟糕,非常非常糟糕。不,孩子,不要這樣。”因為阿瑟的臉色突然間變得蒼白,幾乎是跌坐在椅子上。“你要幫助他。你可以比任何人都做得多,你的鼓勵就是對她最大的幫助。”

“我可以做什麽?”阿瑟嘶啞著問,“告訴我,我就會去做。我的命都是她的,為了她,我可以獻出我身體裏的最後一滴血。”教授也有幽默的一面,他似乎引用了某個人曾經說過的話:

“年輕人,我還不需要那麽多——不需要最後一滴血!”

“我應該做什麽?”他的眼中閃著火焰,鼻翼快速地翕動著。範海辛拍了拍他的肩。“來吧,”他說,“你是一個男人,我們正需要一個男人。你比我更合適,比我們的朋友約翰也更合適。”阿瑟看上去很迷惑,教授繼續解釋道:

“露西小姐的狀況很糟糕,非常糟糕。她需要鮮血,否則她就會死去。我和約翰已經商量過,我們要對她進行輸血——也就是把一個人身上的血液抽出來輸給一個需要血液的人。本來是約翰要進行輸血的,因為他比我更年輕,也比我更強壯,”說到這裏阿瑟緊緊握住了我的手,“但是現在你在這裏,你比我們兩個都更合適,我們每天考慮得太多,神經過於緊張,血液沒有你的那樣鮮活!”阿瑟轉向他,說道:

“如果你知道我願意為她去死的話,你就會明白……”

他停了下來,聲音中出現了哽咽。

“好孩子!”範海辛說,“不久之後,你就會為你所做的一切感到幸福。現在就過來,保持安靜。在進行輸血之前,你可以去吻她一下,然後你就必須離開了。我會示意你離開。不要跟夫人講,你知道這對她的影響!不能再有任何刺激了。過來吧!”

我們一起去露西的房間。按照指示,阿瑟留在外面。露西轉過頭看著我們,但是沒有說什麽。她並沒有睡著,但是她太虛弱了,根本沒有力氣說話,她只能用眼神和我們交流。範海辛從袋子裏拿出一些東西,放到了小桌子上。之後將這些混合了一些麻藥,走到床前,溫和地說:

“現在,小姑娘,這就是你的藥,像一個好孩子那樣喝光它。來,我扶你起來,這樣你就更容易喝。好的。”露西成功地喝下了藥。

令人吃驚的是,藥效過了好長時間才顯露出來。事實上,這也正說明了她有多虛弱。似乎過了一個世紀之久露西才漸漸閉上眼睛。最終,麻藥開始發揮其強大的藥力,她漸漸沉睡過去。教授感到滿意的時候就把阿瑟叫進來,讓他把外衣脫掉。然後他又說:“我把桌子推過來的時候,你可以吻她一下。約翰,來幫我!”所以當他俯身向露西的時候,我們都把視線移開了。

範海辛轉向我,說道:

“他很強壯也很年輕,他的血液很純,所以我們不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