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八月八日《每日電訊》剪報(第5/5頁)

當然還沒有定論。沒有證據證明那個人殺了人。所有人都認為這個船長是一個英雄,應該為他舉行一次公開的葬禮。他的遺體被安排好由一列船隊護送,沿著埃斯克河運回到塔特希爾碼頭,然後攀上修道院的階梯,最後他將會被安葬在斷崖上的墓園中。一百多艘船只的船主都要求護送他的遺體到墓園。

那只大狗還是沒有任何蹤跡,而空中則彌漫著悲傷的氣息。在此時此刻,我相信在公眾眼裏,它已經被這個城市接納了。明天就要舉行葬禮了,這個“海上神秘事件”也就此告一段落。

米娜·默裏的日記

八月八日

露西整個晚上都十分不安,我也是無法入睡。暴風雨非常可怕,在煙囪之間呼嘯而過,讓人顫栗。一陣刺耳的風聲就如同遠處的一聲槍響。可是很奇怪,露西並沒有醒,但是她卻兩次起來穿衣服。幸運的是,每一次我都及時地醒來,在沒有喚醒她的情況下幫她脫下衣服,帶回到床上。這種夢遊症真的很奇怪,一旦她的意志被幹擾,她的意圖,如果有的話,就會消失,而她也會立刻恢復正常。

我們一早就起床,到海港去看看昨晚是否發生了什麽事情。周圍幾乎沒有人,雖然陽光燦爛、空氣清新,但是洶湧的巨浪卻在白色浪花的襯托下顯得更加深沉,巨浪湧進狹窄的海港——就像一個傲慢的人在人群中橫沖直撞。昨天晚上喬納森是在陸地上而不是在海上,這讓我稍微有點安心。但是他現在是在海上還是在陸地上呢?他在哪裏呢?怎麽樣了呢?我變得越來越焦慮不安。我真想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為此我願意做任何事!

八月十日

今天船長的葬禮真的很感人。似乎港口內的所有船只都到了,這裏的船長們將他的棺木從塔特希爾碼頭一直擡到了墓園。露西是與我一起去的,我們去得比較早,坐在老地方。船隊沿著河到達高架橋,接著又向下返回。我們所處的地方有很好的視野,可以清楚地看到整個過程。那個可憐人就要被葬在我們附近,因此我們站在這裏就可以看到一切。可憐的露西似乎很煩躁。她一直很不安,我只能認為是昨晚的夢正在影響她。有一件事很奇怪:她從不告訴我如此煩躁不安的原因;如果有什麽原因,可能她自己也不明白。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可憐的老斯韋爾斯先生今早就死在我們現在的這個位置上,脖子斷了。就像醫生說的,很明顯他因為恐懼而癱倒在椅子上,臉上的那種害怕和恐懼的神情使得看到的人都覺得不寒而栗。可憐的老人!可能他在臨死之前看見過死神!露西又善良又敏感,她可能比別人更加容易受影響。剛才她就因為一件我不曾留意的小事而傷心,雖然我自己也很喜愛小動物。一位經常上來找船的老人也和他的狗一起來了。那只狗總是形影不離地跟著他。他們都很安靜,我從來沒見過那個老人發脾氣,也沒聽過那只狗叫。但是在整個葬禮過程中,那只狗都與它的主人保持著距離,站在幾米處狂叫狂吠,而它的主人則與我們坐在一起。主人先是輕聲地呼喚它,接著是嚴厲、最後已經是非常生氣地進行訓斥,但是它仍然不過來,也不肯停止狂吠。它似乎已經陷入狂怒的狀態,目露兇光,身上的毛都像豎了起來,看起來就像小貓對峙時豎起的尾巴一樣。最後那個老人也生氣了,跳起來去踢那只狗,他抓住狗的後脖子,半拖半拉地把它摔到椅子下的墓碑上。一撞倒墓碑上,那只可憐的小動物就立刻靜了下來,開始瑟瑟發抖。它並沒有試圖逃跑,只是趴了下來,不停地發抖。它看起來非常可憐,我試圖去安撫它,卻沒用。露西也很心疼,但是她並沒有去撫摸那只狗,只是很心痛地看著它。我實在擔心她過於敏感,不能無憂無慮地度過一生。我敢肯定她今天晚上會夢到這件事。這一連串的事——一個死人駕著船駛進港口、他的樣子、綁在船舵上的十字架和念珠、令人感動的葬禮、那只時而狂怒時而害怕的狗——都會成為她噩夢的題材。

我想最好能讓她在身體極度疲憊的時候入睡,所以我就帶著她沿著懸崖走到羅賓漢海灣再轉回來。那樣她就不太可能夢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