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3頁)

化妝台上的墻壁,一面大屏電視上出現了色彩與音樂聲。

“我會叫維修人員盡快給你一台大的,”泰拉說,“這是遙控器,你用過嗎?”

“用過類似的,”羅斯瑪麗接過布滿按鈕的板子,“但笨重多了。”

泰拉彎身換頻道,“單擊就好,”她用尖長的指甲指說,“音量大小,上下頻道,這些是調整顏色用的。”

羅斯瑪麗用大拇指按著,將電視畫面從拿著一罐豆子的快樂婦人,轉到吃谷片的開心寶寶,再轉到夾克上別著“我♥安迪”徽章的嚴肅新聞主播上。她停下拇指,看著留胡子的黑人主播談論加州大火。

“這是新聞頻道。”泰拉在她耳邊低聲說,“看這個應該不錯。”

羅斯瑪麗轉頭問她:“誰是安迪?”

泰拉站直身,吸口氣,瞪大眼睛吐氣說:“該從哪兒說起呢……”她茫然地望著羅斯瑪麗,“安迪是地球上最帥氣、最具領袖氣質的男人,幾年前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呃,其實他來自紐約,但以前都沒人知道——安迪為世界帶來啟發與統一。我不是指政治上的統一,而是指團結共融、彼此合作尊重的同胞之愛。相信我,邁向二〇〇〇年之際,世風日下,災禍疊起,街頭槍戰頻仍,安迪卻啟迪世人,讓大家明白,無論是上帝、安拉或佛陀,其實都是同一位天神的子民。他引領我們——我指的是安迪——以全新而和諧共融的姿態,邁入二〇〇〇年。”

羅斯瑪麗靠在枕上看著她說:“那真是太美好了……”

泰拉嘆氣著對她笑道:“我跟你保證,你隨時會看到他。GC以所有語言在全球播放廣告——GC是安迪的組織,或基金會——我想二者皆是。今年六月我在無線電音樂城見過安迪本人,真是迷死人了!他不常出現在現場,大都出現在電視特別節目上,他花很多時間獨處冥想,是位非常講究性靈的人,卻又有風趣人性的一面,大家都認為安迪是最棒的,因此小徽章有所有語言的版本,甚至還有盲文版的!”她停下來喘口氣。

羅斯瑪麗說:“安迪的全名是?”

“艾德裏安·史蒂文·卡斯特韋特。”泰拉說,“但他喜歡大家叫他安迪。”

羅斯瑪麗死死地盯住她。

泰拉點點頭:“無論是在流浪者之家或國會聯席會議,他都一視同仁,安迪就是那樣的人。他第一次跟……那就是他!你看!”

羅斯瑪麗轉過頭。

看到了耶穌!

遙控器從她指間掉落,羅斯瑪麗定定地凝望。

他看起來就像耶穌——月歷上的耶穌,而非她在紐約大學演講會的幻燈片上看到的鷹鉤鼻猶太人。他有茶色的長發與修過的胡子,眼睛是淡褐色的,鼻子挺直,下巴方正。

淡褐色的眼睛?安迪?

他那雙老是在尋找媽媽的漂亮虎眼跑哪兒去了?

一定是戴了隱形眼鏡,要不就是在她昏迷期間,動過先進的手術。但什麽都無法讓他在她面前遁形,不管是淡褐的眼睛、胡子、二十七年的闊別,安迪,安迪,安迪啊。

“討厭,這是簡短版的。”當寫著GC字樣的陽光圖案出現在天藍色的背景上時,泰拉說,“他是不是很棒,很特別?”

羅斯瑪麗點點頭。

“你再繼續看下去,就會看到加長版的,還有其他片子。”泰拉說,“它們是電視上最棒的廣告,是由知名導演拍的。”

羅斯瑪麗手持遙控器呆望,仿佛忘了遙控器的作用。

泰拉問:“你還好嗎?”

羅斯瑪麗看看她,然後問道:“GC代表什麽意思?”

泰拉對她笑道:“God’s Children,上帝的孩子。我待會兒就回來。”泰拉轉身走向門口,然後回頭用尖指指著羅斯瑪麗。“我們會找到你的安迪的,我跟你保證!”

接下來五分鐘,她看到同一個廣告的加長版和兩個不同的短片。

她看到安迪站在遠處,接受中央公園裏滿坑滿谷的群眾鼓掌。

在航空母艦甲板上,聽大群水手高聲歡呼。

她看到安迪的特寫,他直視她的眼睛,表情溫柔,充滿關愛,還帶些調皮。天啊,他的眼睛雖然平凡無奇,長相卻俊美無比,她可是客觀而論,並非出自母親的私心。

羅斯瑪麗聽到安迪的聲音了,他那堅毅溫柔的嗓音,依舊帶著昔日六歲時特有的沙啞質感。安迪並未要求觀眾做大事,只希望觀眾能稍稍深入地想一想,畢竟我們都源出同一小群祖先,無論我們的祖先是何種體型、膚色,大家其實都是一家人,何苦如此經常為難對方,這說得過去嗎?我們難道不能放輕松一點,點起蠟燭等等之類的……

克萊瑞絲和另一名護士將她擡上推床時,羅斯瑪麗兀自思忖。

被推入檢驗室時,她還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