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馬

一行人以緩慢但卻穩定的速度行進著。春天,苔原下面的凍土開始融化,整個苔原變得如同一塊巨大的海綿,某些地方還產生了比沃夫加還高的大土墩。每走一步,他們的長靴都很難從地面上拔起來,似乎地面也正在竭力地阻止他們。崔斯特的體重是最輕的,也因此,他的狀況最好——至少在步行方面是如此。瑞吉斯則安心地坐在毫無怨言的沃夫加肩膀上,他溫暖的靴子一點都沒有沾到泥水。另外三個人已經在冰風谷度過了許多年,習慣了春天旅行的煩心事;他們沉重、緩慢、毫不抱怨地走著。他們知道,他們的旅程開始之後,最慢和最無聊的部份就是這第一段,直到他們到達世界之脊西方邊緣,並從那裏走出冰風谷之後。

偶爾他們會發現一些片狀的大石頭,這些是很久以前從十鎮向西方大路的遺跡,但它們除了證明他們仍在正確的路徑上之外毫無用處。他們能做的事情就是保持高聳的山脈在他們的南方,以防止自己迷路。

崔斯特帶領著他們在草較多的地方行進,因為這些草多多少少還是使泥濘的地面顯得比原來容易走一點。當然——並且卓爾精靈和他的同伴知道得很清楚——草多的地方也可能被危險的苔原雪猿做為偽裝,這種野獸通常都是十分饑餓,當它們抓到不夠警惕的旅行者時就會飽餐一頓了。

雖然如此,有崔斯特·杜堊登走在他們前面,大家根本不用考慮警戒的問題。

下午的中間時分,他們已經把盛岡河遠遠地丟在了身後,並且他們仍然能發現那條道路的遺跡。在一塊長形巖石塊後面,他們又發現了一些新近留下的輪子痕跡。

“一輛四輪馬車。”凱蒂布莉兒看見深深的軌跡的時候這樣說道。

“兩輛。”瑞吉斯批評道,他注意到每條軌跡都有兩道印記。

凱蒂布莉兒搖搖頭。“一輛。”她重復道,跟著軌跡走著,並指出它們有時合在一起,有時又分開,而當它們分開時,軌跡不像是輪子滾動留下的,倒像是向側面滑過留下的。“在這泥濘的路上向前走時,後輪通常不能和前輪走在同一軌道上。”

“做得好。”崔斯特表揚了她,因為他也得到了相同的結論。“只有一輛四輪馬車,它是從東方離開的,離開的時間比我們大約早一天。”

“有一輛商人的馬車在我們到布理門三天之前離開了那裏。”瑞吉斯對十鎮上發生的事情都了若指掌。

“這麽說來,他們在這樣的地面上旅行大概非常困難。”崔斯特回答。

“而且他們很可能遇到其他的麻煩了。”正彎腰察看路邊一叢草的布魯諾叫道。

朋友們馬上走到他身邊,並且立即明白了令他感到關切的原因:泥裏留下了一些很深的痕跡。

“是雪猿。”矮人面無表情地說道。“而且他們直接就來到了這車旁邊,然後又馬上回去了。他們肯定跟蹤這輛車很久了,否則我就是個長胡子的侏儒!”

“而且雪猿留下的痕跡時間更近。”凱蒂布莉兒說,示意大家注意在它們腳印裏面的水。

瑞吉斯坐在沃夫加的肩上,緊張地向附近來回看著,就好像他害怕有一百只毛發蓬松的畜牲跳出來攻擊他們。

崔斯特也彎下身研究地上的痕跡,並且他開始搖頭。

“它們是最近留下的。”凱蒂布莉兒堅持道。

“我不是不同意你對時間的估計。”卓爾精靈解釋道。“但是這不是雪猿。”

“這不可能是馬。”布魯諾嘟囔著。“除非它丟了兩條腿。一只雪猿,還挺大。”

“太大了。”卓爾精靈說。“不可能是雪猿,這是一個巨人。”

“巨人?”矮人懷疑地重復道。“我們離山還有十裏。巨人跑到山外面來做什麽?”

“是啊,做什麽呢?”卓爾精靈回答道,他那無情的語調已經很明顯地揭示了答案。巨人很少從世界之脊山脈跑出來,但如果它們這樣做,那就只會造成傷害。也許這只是一個壞蛋自己跑了出來——那樣就是最好的了——但也許它是一個更大、更危險的團夥先行派出的斥候。

布魯諾詛咒著,把他那有著許多凹痕的戰斧頭朝下狠狠插在泥裏。“如果你想再從這邊走回那些遭到威脅的城鎮,那麽我勸你再考慮一次,精靈。”他說。“我越早離開這些該死的泥巴就越好。那些城鎮這些年沒有我們的幫忙也過得很好,現在他們不需要我們回去!”

“但是如果巨人——”凱蒂布莉兒爭論道,但是崔斯特打斷了她的話。

“我沒有想要折回去的意思。”他說。“不會的。除非我們能證明,這些痕跡預示著比一個或者一些巨人可能造成的危險更大的災難。不,我們會繼續向西,而且還要走得更快點,因為我現在希望在天黑之前追上那輛孤單的商車,或者,如果有必要的話,天黑之後我們還要繼續追趕它。如果那個巨人是一個強盜團夥的斥候的話,它現在知道了那車最近走過的地方,那麽布理門的商人可能很快就會非常需要我們的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