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家(第2/4頁)

“算了。”崔爾做出讓步,關上門,從他身旁大步走過,坐進一把堆滿了軟墊的寬大椅子。她的身後是一張寫字台,再往後是無數掛毯中的一幅,描繪著一群卓爾精靈在一個被當做祭品的巨大地表精靈周圍舞蹈。地表精靈之上隱隱現出幾近透明的半精靈半蜘蛛生物的幽魂,它的臉美麗而安詳。

“你不喜歡你母親點燈的指示?”賈拉索問,“你自己的房間倒是亮堂堂的。”

崔爾咬著下唇,又一次眯起眼睛。大多數祭司都會讓自己的房間保有朦朧的光亮,好方便閱讀魔法書,因為熱感視覺沒法讀出寫在紙上的符號。雖說有些墨水可以保留熱能多年不變,但貴得讓人無法承受,即使像崔爾這樣有權有勢之人亦是如此。

賈拉索回瞪班瑞的女兒嚴厲的神情。看來崔爾經常動怒,傭兵頭子沉思著。“燈光看來對你母親的計劃正合適。”他繼續之前的話題。

“實際上,”崔爾的語調尖銳,“你這麽驕傲自大是因為自以為了解我母親的打算?”

“她打算再次進攻秘銀廳。”賈拉索把話挑明了,知道崔爾早就下了同樣的結論。

“會嗎?”崔爾的問話含糊其辭。

這話的潛台詞讓傭兵頭子又來了精神。他朝屋裏另一張不那麽軟的座椅走去,打算長談。即使走在又厚又柔的毯子上,他的腳步落地仍然很重。

崔爾笑了,並沒有受那雙魔法靴的影響。只要他願意,賈拉索能在任何地面走得嘈雜不堪,同樣也能走得悄無聲息。這是常識。他那一大堆珠寶、手鐲和飾品看來也同樣附有魔法,因為它們可以叮當作響,也可以寂然無聲,隨他所願。

“如果你在我的地毯上弄出個洞來,我就挖你的心來補。”崔爾如此保證說。與此同時,賈拉索舒服地跌坐進包好的石椅,展平扶手上的一條皺褶,現出上面清晰的圖案:一只黑黃相間的吉安圖蜘蛛,這是地表上的狼蛛在幽暗地域中的變種。

“為什麽你猜你母親不會去?”賈拉索問道,刻意忽略她的威脅。雖說已了解崔爾的殘忍,他倒也真想知道究竟已經有多少顆心臟被織進了這塊地毯的纖維。

“我在猜嗎?”崔爾問。

賈拉索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他早就猜到這場會談將毫無意義,崔爾要探出他已知道了多少,而她自己卻什麽都不說。當崔爾堅持要賈拉索去見她,而不是像往常那樣安排,由她離開提爾·布裏契去見傭兵頭子,賈拉索就一直在希望這次能了解些實在的東西。但很快賈拉索就明白過來,崔爾要在蜘蛛學院和他碰面的惟一理由就是:這地方很安全,甚至她母親那些窺探一切的耳目也發現不了。

而現在,即使在經過一堆的辛苦安排後,這次最重要的會面還是變成了互嘲會。

崔爾看來也同樣心煩意亂。她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神色兇惡地宣布:“她想要一個王朝!”

賈拉索把手指合在一起,手鐲叮當作響——他們終於說到有意義的部分了。

“對班瑞主母而言,魔索布萊城的統治權已經不夠了。”崔爾繼續往下說,語調愈發平靜。她坐回座位,“她要擴展疆域。”

“我以為你母親的計劃是羅絲授意的。”賈拉索說,接著他又被崔爾明顯的蔑視神情徹底弄糊塗了。

“也許吧。”崔爾承認,“蜘蛛神後樂於見到對秘銀廳的統治,如果能俘獲叛徒杜堊登是最好了。不過,我們得顧慮到其他的事情。”

“布靈登石城?”賈拉索問,指的是卓爾精靈的宿敵斯涅布力,即地底侏儒們的城池。

“這是一個。”崔爾回答,“布靈登石城和連接秘銀廳的通道隔得並不遠。”

“你母親提過會在回程中解決布靈登石城。”賈拉索吐露了一點兒內幕消息,知道若想讓崔爾繼續坦誠相見就得先拋出些誘餌。在傭兵頭子看來,崔爾一定是非常擔心,才會老實地向他顯露出害怕的情緒。

崔爾點頭,平靜地接受了這消息,毫不吃驚。“還有別的問題。”她重申,“班瑞主母冒的風險相當大,所以她在尋找盟友,甚至是靈吸怪這樣的盟友。”

班瑞的女兒說出的理由像她的聲音一樣擊中了賈拉索(崔爾的話讓賈拉索不得不有所震動)。班瑞主母一直擁有一只靈吸怪夥伴,一只賈拉索所見過的頗為醜陋而危險的生物。在這種長著章魚頭的人形怪物旁,他永遠都會覺得不舒服。賈拉索靠著和敵人鬥智才活得下來,但面對靈吸怪,他是小巫見大巫。“奪心魔”是這邪惡種族的名字,它們的思維模式和其他種族大相徑庭,以只有靈吸怪自己才理解的信念和規則指導他們的行動。

即便如此,卓爾精靈們仍經常能順利地和靈吸怪社會交涉。魔索布萊城有兩萬名技術嫻熟的戰士,而靈吸怪在此地的數目連一百都不到。崔爾的擔憂是有些過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