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風

海靈號輕松地航行在碧藍的天空下,巡遊在南國帶著幾分懶洋洋的暖意之中。強風吹滿了帆,他們離開柏德之門才六天,西方泰斯爾半島就已經映入了眼簾,平常要花一個星期才能來到這裏。

但是巫師的訊息傳得更快。

杜德蒙船長將海靈號駛到阿薩維海峽的中央,盡可能離半島那些能避風的灣岸遠些(那些灣岸通常停泊著等待商船過去的海盜船),同時也讓船身跟西方的群島保持安全的距離;那是尼蘭德群島,惡名昭彰的海盜群島。船長在這擁擠的水域中感覺很安全,因為船上掛的是卡林港的旗幟,在海靈號前方與後方的海平線上,都能看到其他商船的幾點船帆。

杜德蒙使出了商船常用的一招,就是緊跟著另一艘船走。對方的機動性與速度都遜於海靈號,並且掛著寶劍海岸上一個小城穆蘭的旗子,對這一帶的任何海盜來說,那艘船都是更好的目標。

水面上方八十尺之處,沃夫加正在了望台上輪值,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前面船上甲板的狀況。由於他的力量和敏捷度,這個野蠻人很快就變成了一個水手,渴望跟其他船員並肩做每一份工作。他最喜歡的崗位就是站在了望台上,然而這個地方對他的身材而言有點窄小。他在暖風跟孤獨中享受寧靜。他靠在桅杆上休息,用一只手擋住陽光,仔細地觀察前面那艘船上船員的動靜。

他聽到前頭船上的了望員往下喊了一些話,然而他聽不出是什麽意思。然後他看到那些船員瘋狂地跑來跑去,大部分跑向船頭去望著海平線。沃夫加馬上站直往前面靠,強迫自己的眼睛望向南方。

“他們被我們尾隨著,到底會有什麽感覺?”崔斯特站在船橋上,問站在身旁的船長杜德蒙這個問題。當沃夫加跟船員們和睦地一起工作之時,崔斯特則跟船長建立了堅固的友誼。杜德蒙很清楚這個精靈提出這意見的價值,所以很樂於與崔斯特分享自己工作上與在海上經歷過的事情。“他們知道自己被我們當作餌嗎?”

“他們知道我們緊跟的目的,他們的船長如果經驗夠老道的話,也會做同樣的事,如果我們所處的地位相反的話。”杜德蒙回答說。“然而我們也增加了他們的安全性。光是有一艘卡林港的船在附近,就足以幫他們擋掉不少海盜了。”

“也許他們認為發生沖突時,我們可以幫上他們的忙?”崔斯特很快就問了出口。

杜登蒙知道崔斯特很想了解海靈號到底會不會去幫忙別的船。他很清楚崔斯特有很強的榮譽感,因為船長也有相同的道德感,所以才特別欣賞他。但是杜德蒙身為船長的責任,讓他在這種假設的狀況中有些為難。“也許吧。”他回答。

崔斯特讓一連串的疑問到此結束,他很高興杜德蒙在責任跟道德感之間維持了適當的平衡。

“南方出現了船帆!”沃夫加從上面往下喊,使得許多海靈號的船員都跑到船頭的欄杆邊。

杜德蒙的視線移向海平線,然後移向沃夫加。“有幾艘?”

“兩艘!”沃夫加喊著回答。“正在平行地往北航行,中間隔得很開!”

“左舷跟右舷都有?”杜德蒙問。

沃夫加更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然後證實了船長懷疑的事情。“我們會從中間開過去!”

“海盜?”崔斯特問,然而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應該是。”船長回答。遠處的船帆已經進入甲板上人們的視界了。

“我沒看到旗子。”其中一個船橋附近的水手對船長大喊。

崔斯特指著指著前面的商船。“目標是他們嗎?”

“應該是。”他又說了一次。

“那我們追上去吧,”黑暗精靈說,“二對二比較公平。”

杜德蒙望著崔斯特淡紫色的眼睛,幾乎被裏面突然燃燒起的火光嚇呆了。這個船長要怎麽樣才能讓這個尊貴的戰士了解他們在這一幕場景中的位置?海靈號掛著卡林港的旗子,另一艘船掛的則是穆蘭的。這兩艘船是很難合作的。

“不見得會打起來,”他對崔斯特說,“穆蘭的船也許夠聰明,會直接投降。”

崔斯特看出了這背後的思路。“船上飄著卡林港的旗幟,不但有利益,也有責任吧?”

杜德蒙無奈地聳聳肩。“想想看城市裏那些你知道的盜賊公會,”他解釋說,“海盜也差不多,他們雖然討厭,卻也是無可避免的。如果我們開過去跟他們打,我們也許會打破海盜們加在自己身上的限制,很可能會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而我們必須注意每一艘掛著卡林港旗幟進入海峽的船。”崔斯特補充說,他不再看著船長,而是望著眼前即將發生的景象。他眼中的光芒消失了。

杜德蒙由於崔斯特堅守的原則而受到激勵(這原則不接受任何與盜賊的妥協),他將一只手放到崔斯特的肩膀上。“如果他們真的打起來,”船長說,他又把崔斯特的眼光引回到自己身上,“海靈號將會參與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