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面紗所隱藏的(第4/4頁)

圖昂讓自己的雙手固定在欄杆上,強迫這雙手不要顫抖,同時也強迫自己的面孔保持嚴厲的神情。“我會一直戴著面紗,直到有一個預兆出現,告訴我摘下它的時候到了,安奈瑟。”幸好,她的聲音還維持著平靜,但只有更好的運氣才能保證沒有其他人聽到麗迪婭那語焉不詳的預言。所有人都知道,那名罪奴有預言的能力,如果其他王之血脈知道她說了些什麽,圖昂很難想象他們會在暗中如何議論她的命運。

安奈瑟發出粗魯的笑聲,又開始更加詳盡地向圖昂闡述她是多麽愚蠢。她說得實在是有些太詳盡了,而且她完全不屑於壓低聲音。特韓船長直盯著前方,但她的眼睛幾乎要從眼眶裏瞪出來了。圖昂的臉頰愈來愈熱,讓她覺得這幅面紗似乎都要燃燒起來了,但她還是留意地聽著。

許多王之血脈都稱他們的代言者為尊師,但王之血脈的代言者是侍聖者,侍聖者全都知道,如果他們的主人不喜歡他們所說的,他們就要受到懲罰,即使他們被稱為尊師。而真言者是不能被命令、被強迫,或者是被懲罰的,真言者的使命就是說出赤裸裸的事實,不管你是否想聽,真言者都要讓你聽到。那些稱代言者為尊師的王之血脈都認為奧格文是個瘋子,他是最後一個坐上水晶王座的男人,而那已經是千年以前的事情了。在他的尊師當著所有廷臣的面抽了他的嘴巴後,他卻還讓那名尊師活著,甚至沒有剝奪她的爵位。那些王之血脈和這位大瞪著眼睛的特韓船長都不會明白圖昂的家族傳統。兩名視死衛士的面孔在面罩後方也沒有絲毫改變,他們懂得圖昂的家族傳統。

當安奈瑟的長篇大論終於停下來的時候,圖昂客氣地說:“謝謝你,但我不需要苦修。”

曾經有一次,她咒罵奈菲瑞,愚蠢地詛咒她從樓梯上摔下去死掉,那時她請求她的新尊師為她履行這個義務。詛咒死亡足以讓人幾個月處在尚摩西之中。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安奈瑟為她主持的苦修還是相當溫和的,但圖昂還是為此連續幾天以淚洗面,甚至連睡衣都穿不了。不過,圖昂並不是因此而拒絕接受苦修,苦修必須嚴厲,否則就無助於平衡的恢復。也許接受苦修,她的路會好走一些,但她不打算如此,因為她已經做出決定。而她也不得不承認,她從一開始就想要摒棄尊師的建議,根本就不想聽這個新尊師說一個字。就像賽露西婭說的,她一直都很倔強。拒絕聽取真言者的話是可憎的,也許她應該接受安奈瑟的諫言,以此恢復平衡。三條灰色的海豚在船邊浮出海面,發出連綿不絕的叫聲,三條海豚,只出現了一次,又消失不見了。這代表著要堅持自己選擇的道路。

“當我們登岸的時候,”圖昂說道,“蘇羅絲女大君必須接受指揮。”堅持自己的決定。“必須留意她的野心。她率領先行者所立下的功績超出女皇的期許,願女皇永生。但如此巨大的成功經常會孕育與之相當的野心。”突然改變的話題讓安奈瑟很不高興,她挺直身子,緊緊抿住嘴唇,眼睛閃閃發光,毫不掩飾地說道:“我相信蘇羅絲對帝國有著最大的興趣。”

圖昂點點頭,她對此並不那麽確信,即使是她,也可能會因為這種想法而進入烏鴉塔。“我必須盡快和轉生真龍取得聯系,他一定要在末日戰爭之前在水晶王座前跪倒,否則一切都將無可挽回。”真龍預言中清楚地記載了這一點。

安奈瑟的表情立刻就改變了,她伸手按住圖昂的肩膀,幾乎就如同圖昂是她的寵兒。這是逾距的行為,但她畢竟是尊師,而且,也許安奈瑟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只不過是圖昂的想象。“你必須小心,”安奈瑟加重了語氣,“在他有機會逃走以前,絕對不能讓他知道,你對他是多麽危險。”

安奈瑟又說了許多其他建議,但圖昂把它們全都當做耳邊風,那些話她已經聽過上百遍了。她依稀能看見船頭方向出現一座巨大的海港,艾博達,它和坦其克都將成為可倫奈的起點,這個想法讓她感到一陣喜悅的戰栗與成就感。在面紗之後,她只是女大君圖昂,並不比其他許多王之血脈地位來得高。但在她的心中,她一直都是圖昂·亞瑟姆·柯爾·潘恩崔,九月之女,她來此就是為了奪回祖先被偷走的財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