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黑塔(第2/6頁)

馬瑞姆在一件事上是正確的——一直握持著陽極力,一個男人以此才能知道他是活著的,而不僅是會使自己的一切感官更敏銳。盡管有暗帝的汙染,盡管那種油膩的穢惡感會一直滲入你的骨骼,當至上力要將你熔融,將你凍碎的時候,當錯走一步,有片刻的虛弱就代表著死亡的時候……光明啊,至少你知道你是活著的。但是,蘭德穿過通道之後,還是立刻推開了真源。他要推開那種讓他想將胃裏的東西徹底吐光的汙染,這種汙染似乎愈來愈惡劣、可怕了。但他要離開至上力的真正原因是,他不敢在陽極力與路斯·瑟林同時存在時面對馬瑞姆。

這片空地比他上次來的時候更顯枯黃了,更多葉片在他的腳下碎裂,留在枝頭的則更顯稀疏。一些松樹完全變黃了,有幾株羽葉木已經枯死,幹枯灰敗地站在那裏。不過,如果說這片空地有了改變,那麽農場的變化就讓人完全認不出了。

那些農舍整修得煥然一新,房屋的茅草頂和谷倉顯然都經過了徹底重建;谷倉比以前大了許多,也沒有傾斜的樣子。在谷倉旁邊的一座大畜欄裏站滿了馬匹。母牛和綿羊的圍欄被移到更遠的地方,現在山羊也被圍了起來,整齊分隔得如同雞籠一般。林地又被砍伐平整了不少,谷倉後面出現了一排十二座白色的長帳篷,帳篷旁邊還有兩座比原先那幢農舍更大許多的房屋框架。一群婦女坐在屋外,一邊做著女紅,一邊看著二十幾名孩子在空地上滾鐵環、扔球、玩布娃娃。最大的改變是那些學員,他們大多穿著合身的高領黑外衣,其中極少有人出汗。各種年齡的學員一定已經超過了一百人,蘭德完全想不出馬瑞姆的招募措施怎麽會如此成功。空氣裏充滿了陽極力的氣息。一些男人還在進行著編織——用火之力擊碎石塊,或者用風之力彼此進行綁縛;有人在用風之力提著水桶打水,或者從谷倉裏推出糞車,或者是堆砌柴禾。不過並非所有人都在導引,亨瑞·哈斯林正在監督著一排赤裸胸膛的男人練劍。亨瑞有個球狀的紅鼻子,在鬢角依稀有一些白發,他身上的汗水比他的朋友們還要多。毫無疑問,他心裏在想著喝酒,但他確實正一絲不苟地糾正著學員們的動作,就如同他當女王衛兵的督劍官時一樣。灰發的沙瑞克是一名紅水·高辛艾伊爾,他已經沒了右手,他那雙石頭般的眼睛正盯著兩排沒有穿襯衫的男人。其中一排人同時將一只腳踢過頭頂,向前邁一步,再將另一只腳踢過頭頂,如此一步步前進;另一排人則在用最快的速度擊打著面前的空氣。蘭德上次看見的那可憐的一小撮人已經完全無法和現在的規模相比了。

一名身穿黑外衣、將近中年的男人站到蘭德面前,他有個尖鼻子,嘴角帶著譏笑的神情。“你是誰?”他用塔拉朋口音問道,“我想,你是要來黑塔進行學習,對不對?你應該在凱姆林等待那裏的馬車載你過來,這樣你就能多穿一天這身漂亮衣服了。”

“我是蘭德·亞瑟。”蘭德平靜地說道。他用平靜壓抑著突然湧出的怒火。禮貌不需要他付出什麽代價,不過這個傻瓜最好能快些明白不禮貌會付出的代價。

但這個家夥譏笑的神情只是更重了。“那麽,你就是他了,對不對?”他傲慢地上下打量著蘭德,“我覺得你身上看不出什麽莊嚴,我自己大概也可以——”一股風之力能流打在他的耳下,他立刻撲倒在地,癱成了一堆。

“有時候我們確實需要嚴格的紀律。”馬瑞姆說著,站到那個男人原先站立的地方,他的聲音顯得很輕快,但他那雙上翹的黑眼睛卻閃動著要殺死這個男人的兇光。“你不能一邊告訴一個男人他有撼動大地的力量,一邊又希望他在走路時能放輕步伐。”繡在他黑外衣袖子上的龍紋在太陽下閃爍著光芒,金線可以讓它閃爍金光,但那藍色的閃光是怎麽回事?他突然提高聲音喊道:“齊斯曼!羅查德!把托沃拉走,把他的頭浸在水裏,讓他醒過來,不要給他治療。也許一點頭痛能讓他懂得管住自己的舌頭。”

兩個比蘭德更年輕的黑衣男子跑過來,向托沃俯下身,然後又猶豫地看著馬瑞姆。過了一會兒,蘭德感覺到至上力充滿了他們,風之力能流將托沃舉起,然後他們兩個讓托沃飄浮在他們中間,就這樣跑走了。

我早就應該殺了他,路斯·瑟林喘息著說,早就應該……早就應該……他開始向真源伸展。

不,燒了你!蘭德想道。不,你不行!你只是個該死的聲音!隨著一聲拉長的嚎叫,路斯·瑟林逃走了。

蘭德緩緩地吸了一口氣。馬瑞姆正看著他,帶著那種近似微笑的神情。“你教了他們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