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計劃(第3/9頁)

直到房門在埃布爾玳背後關上的時候,培卓仍然只是用手指撫弄著這根骨管,這種罕見的情報通常不會帶來好訊息。緩緩地直起身(最近他經常感覺到年歲在壓迫自己的骨骼),他在一只樸素的銀杯中倒滿調味酒,卻只是任由那只杯子立在桌上。然後他打開一卷用亞麻線系住的皮革,皮革裏保存著一張厚重的畫紙。紙張曾經被揉皺過,並有部分破損,上面由一名街頭畫師用彩色石灰粉畫了兩個男人在雲端戰鬥的情景。其中一個男人的臉部是一團火焰,另一個有著深紅色的頭發——蘭德·亞瑟。

他希望減緩這個偽龍征服的腳步,希望轉移他的力量,但針對這個偽龍的計劃全部受到了挫折。他是否等待得太久,讓蘭德膨脹得過於強大了?如果是這樣,就只剩下一個快速解決蘭德的辦法了。黑暗中的一把匕首,從屋頂上射來的一支箭。他還敢再等多久?但他敢放棄等待嗎?過於匆忙的行動只會像太久的耽擱一樣帶來災禍。

“閣下,您找我?”

培卓看著那個悄無聲息走進房間的人。單從外表來看,很難想象他平時走路時連一點窸窣聲都沒有,他身上的每一部分都顯得窄小皺癟,褐色的外衣仿佛是懸掛在他多節的嶙峋瘦骨上,那兩條腿看上去似乎隨時會被他微不足道的體重壓斷。他邁步時好似非常賣力卻又有些笨拙的小鳥。“你相信瓦力爾號角會召喚死去的英雄拯救我們嗎,塞班?”

“也許,閣下,”塞班一邊說,一邊用有些誇張的動作將雙手交疊在一起,“也許沒這種事,這個我搞不清楚。”

培卓點點頭:“你認為馬汀·斯戴潘諾會加入我嗎?”

“這個也是無法確定的,他應該不想死掉,或者是安心當一名傀儡。他唯一關心的只有保住他的月桂王冠,而聚集在提爾的軍隊一定已經讓他出過不止一身冷汗了。”塞班冷漠地笑了笑,或者只是擠了擠嘴唇。“他已經公開說過,要接受閣下您的建議,但我也剛剛知道,他也和白塔有聯系。很顯然,他和白塔達成了某種協議,只是我還不知道是怎樣的協議。”

全世界都知道埃布爾玳·奧墨那是聖光之子的間諜首腦,這樣的職位當然應該是秘密,但馬夫和乞丐也能在街上認出他來,對這個阿瑪迪西亞最危險的男人保持敬而遠之的態度。實際上,埃布爾玳只是個誘餌,一個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副面具的傻瓜。真正戴著這副面具的人一直躲在聖光城堡裏,塞班·巴爾沃,培卓的秘書,古板、幹癟、整日只是陰沉著臉。沒有人會懷疑他,或者想到他和間諜有什麽關系。

能夠讓埃布爾玳相信的理由,絕不會讓塞班相信,即使是暗黑之友和暗帝。能讓塞班相信的只有人們在暗中的耳語,從陰影裏挖掘的秘密。當然,他可以像侍奉培卓一樣侍奉任何主人,但培卓需要他。塞班提供的信息從不會因為他本人的心態而受到任何扭曲。懷疑一切,只有這樣才能挖出事實。

“反正我對伊利安本來就沒抱什麽希望,塞班,但即使是馬汀也是可以被說服的。”他必須做到這一點,不能繼續浪費時間了。“邊境國有什麽新訊息嗎?”

“還沒有,閣下,但達弗朗·巴歇爾在凱姆林。我得到的情報說,他有三萬輕騎兵,但我想他的實際軍力應該不到這個的一半。無論妖境有多麽平靜,他不能將沙戴亞削弱得太厲害,即使這是泰諾比向他下達的命令。”

培卓哼了一聲,左側的眼角抖動了一下。他用手指撫過那張繪圖——這應該是一張比較真實的蘭德肖像。巴歇爾在凱姆林,所以泰諾比會回避他的使節。無論埃布爾玳是怎麽認為的,邊境國一直沒有傳來過好訊息。埃布爾玳報告的那些“小叛亂”確實很小,而且完全不是那個家夥所想象的叛亂,現在所有邊境國人都在爭論蘭德到底是另一名偽龍,還是轉生真龍。邊境國人就是這樣,有時候這種爭論會變成小規模的沖突。最初的戰鬥開始於夏納,差不多是在提爾之巖陷落的時候,這種時間的巧合就證明了幕後有女巫操縱。根據塞班的情報,所有這些是如何部署的尚未查清楚。

蘭德被限制在凱姆林是埃布爾玳少數沒有出錯的情報之一,但擁有了巴歇爾、艾伊爾人和女巫的蘭德為什麽會停滯不前?即使是塞班也無法回答這一點。不管怎樣,應該為此而贊頌光明!先知的信徒們確實只是一心侵犯阿瑪迪西亞北方,但他們在鞏固他們已經占領的地方,他們殺死或驅逐任何拒絕宣稱擁護真龍先知的人。埃爾隆的士兵只能停住撤退的腳步,因為那個被詛咒的先知停止了進犯。埃布爾玳相信會加入培卓的雅蓮德等人,實際上只是一群墻頭草,他們在找出各種無稽的理由敷衍聖光之子的使者。培卓相信,這些統治者們自己也不知道該投向哪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