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幽默感(第4/9頁)

“不必,”蘭德說完之後,又加強語氣說了一句,“不必了。”同時揮手示意那名仆人退開,連看都懶得看。路斯·瑟林真的聽到了?這種想法讓情況變得更糟糕。現在他不想去思考這意味著什麽,他根本不願去想這些事。“只要荷恩和西曼到了這裏,一切就差不多完備了。”這兩名大君早就該到了,他們在一個月前率領最後一支提爾大部隊離開凱瑞安。當然,在通往南方的道路上還有其他提爾小部隊、凱瑞安人,以及更多的艾伊爾人。艾伊爾的隊伍會將其他人都甩在後面。“我想看——”

突然間,他意識到帳篷裏變得非常安靜,極為安靜。只有特倫猛然仰頭喝下杯中殘酒的聲音,他隨後用手抹了抹嘴,將金杯伸出去,讓仆人再給他斟酒。但仆人們似乎都想竭力躲進帳篷壁上紅色的條紋裏。蘇琳等四名槍姬眾都踮起了腳尖,準備立刻將面紗戴上。

“怎麽了?”蘭德平靜地問。

維藍芒猶豫了一下:“荷恩和西曼已經……去了哈登莫克。他們不會來了。”特倫從一名仆人手中抓過雕金酒壺,倒滿手中的酒杯,但同時也將不少調味酒灑在地毯上。

“為什麽他們會去那裏?”蘭德沒有提高聲音,他知道答案。這兩名大君,以及另外五名大君,原先被派往凱瑞安的原因,是為了讓他們無暇謀劃對抗他。

懷有惡意的微笑出現在凱瑞安人的臉上,但他們很快就舉起酒杯,掩住了這些笑容。賽瑪拉迪是那些凱瑞安人中位階最高的,他胸口的彩色橫紋一直延伸到腰部以下,這個長臉男人額角上的頭發已經有不少變成了灰白,一雙黑眼睛卻銳利得仿佛能切碎巖石。他僵硬的動作是因為在內戰時受的傷,但他的瘸腿卻是在與提爾人作戰時被砍傷的。他能夠與提爾人合作的主要原因是雙方都不是艾伊爾人,提爾人對凱瑞安人也是如此。現在他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冷笑。

回答蘭德的是賽瑪拉迪的同胞,一個名叫門耐瑞的年輕貴族,他外衣上的橫紋只有賽瑪拉迪的一半。臉上一道內戰時留下的傷疤拉起他左側的嘴角,讓他永遠都是一副冷笑的表情。“這是反叛,真龍大人,反叛和謀亂。”

維藍芒剛才也許還在猶豫,是否該當著蘭德的面說出這些話,但他不打算讓一個外人搶走他說話的權力。“是的,反叛。”他急忙說道,同時又瞪了門耐瑞一眼,但很快又恢復那種華麗的嗓音。“不止是他們,真龍大人,達林大君、泰德山大君和愛絲坦達女大君也在那裏。燒了我的靈魂吧,他們全都在一道向您挑釁的檄文上簽了名!此外,參與這件事的還有二三十名低階貴族,以及一些暴民,都是些該被光明燒掉的傻瓜!”

蘭德幾乎要欽佩達林了,這個人從一開始就在公開反對他。他在提爾之巖陷落時逃離了提爾城,從那以後,他就一直竭力從地方貴族那裏召集反對蘭德的力量。泰德山和愛絲坦達就不一樣了,像荷恩和西曼一樣,他們總是對蘭德恭敬有加,稱他為真龍大人,只在他背後籌劃各種計謀。現在,蘭德的忍耐終於得到了回報。特倫又灌下一杯酒,在自己花白的胡子上也灑了不少酒汁。這舉動並不奇怪,他與泰德山、荷恩和西曼的交情都很深。

“他們寫在那道檄文裏的內容不止是挑釁,”托墨朗用冰冷的聲音說,“他們聲稱您是偽龍,提爾之巖的陷落和您抽出非劍之劍的壯舉,都被他們說成是兩儀師的詭計。”托墨朗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懷疑。提爾之巖陷落的那一晚,他並不在場。

“你相信哪一方,托墨朗?”那些反叛者的檄文在這個國家會很有號召力,在蘭德改變這裏的法律之前,在這裏進行導引是違法的,兩儀師在這裏幾乎沒有容身之地,而提爾之巖已經屹立三千年不倒。這樣的檄文肯定也不是第一次出現。蘭德想知道,當那些反叛者被捉住的時候,他是否會從他們的背後找出白袍眾。他認為培卓·南奧也許有足夠的智慧,不會讓白袍眾攪進這灘爛泥裏。

“我認為是您拿下了凱蘭鐸,”這個瘦削的男人在片刻後回答,“我認為您是轉生真龍。”他在兩次說出“認為”時都將語氣加重了些。托墨朗是有勇氣的。埃特凡緩緩點點頭——另一個有勇氣的人。

蘭德並不訝異於他們為何沒提出那個明顯的問題——他是否想要根除這些反叛者。首先,哈登莫克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地域,那裏是一片巨大的叢林,村莊和道路都非常稀少。在它北邊起伏不定的山地裏,任何人能在一天時間裏走出幾裏遠的路程,都是很幸運的事。即使有數支部隊穿插行軍,也可能在精疲力竭、糧草耗盡之後依然找不到對方。也許更重要的原因是,任何提出這個問題的人都有可能被當作主動請纓去平定這次叛亂,更可能被懷疑是要去投奔達林。提爾人也許不像凱瑞安人那樣精通權力遊戲,能夠在只言片語中察覺到許多信息,但他們也早已習慣了謀劃、窺探與猜忌。他們相信所有的人都和他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