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信道(第6/10頁)

蘭德哆嗦了一下,他知道這不是因為侵入他衣服的寒冷。“我不能承諾不會再使用它,沐瑞。你自己也說過,有時去做被禁止的事也是必須的。”

“我不奢求你做出這樣的承諾。”沐瑞的聲音恢復了平和,她已經不再激動,失衡的情緒也重新得到了穩定,“但你一定要小心。”現在,她又開始對蘭德下命令了。“借助凱蘭鐸那樣的超法器,你一個人就能用烈火毀滅一座城市,因緣也將在隨後的幾年中分崩離析。當因緣重新穩定下來的時候,有誰能知道它是否還會將你當成是編織的中心?身為如此強大的時軸,也許會是你勝利的契機,即使在最後戰爭中也可能如此。”

“也許會是這樣。”蘭德陰郁地說道。在英雄的傳說裏,英雄們總是宣稱他們或者會勝利,或者會死亡,而他所能期待的最好結果,也許只是同時得到勝利和死亡。“我必須再去看看某個人,”他低聲說道,“明天早晨我再去見你。”讓至上力注入自己體內,在生命與死亡的漩渦中,他制造出一個比自己高一些的孔穴,與那裏面的黑暗相比,月光下的夜色也仿佛白天一般明亮。信道——亞斯莫丁總是這樣稱呼它。

“那是什麽?”沐瑞輕呼一聲。

“凡是我聽過的話,我就不會忘記,至少多數時候如此。”這不算是個回答,這是一次對沐瑞誓言的測試。她不能說謊,但兩儀師即使在石頭上也能找到縫隙。“你今晚不得再去找麥特,而且你不能試圖從他那裏拿走那枚徽章。”

“它應該送到白塔去進行研究,蘭德,那一定是一件特法器,以前從沒發現過那樣的——”

“無論那是什麽,”蘭德堅定地說,“那是他的,你不能去碰它。”

片刻之間,沐瑞的內心似乎經過了一番掙紮。然後,她僵硬地擡起頭,盯著蘭德,她無法去適應除了史汪·桑辰之外的人對她發號施令。而且蘭德很願意打賭,即使是史汪·桑辰的命令,她也不會甘心情願地接受。但她終於還是點了點頭,甚至還微微行了個屈膝禮。“如你吩咐,蘭德,那是他的。但也請你小心一點,蘭德,自己探索像烈火這樣的技能幾乎就等同於自殺,而死亡是無法治療的。”這次,沐瑞的聲音裏沒有任何嘲笑的成分。“明早再見。”嵐跟在她身後離開了。護法臨走時帶著不解的表情看了蘭德一眼,但這些事情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高興的。

蘭德走進那個信道,它立刻就消失了。

他站在一個圓盤上,這是一個六尺寬的古代兩儀師標志。與他周圍無盡的黑暗相比,即使是它黑色的半邊似乎也明亮了許多。蘭德確信,如果他現在跌倒,他就將永遠墜落下去。亞斯莫丁說,借助信道,有一種更快速的移動方法,叫做“神行術”。但他沒辦法教蘭德,一部分是因為在蘭飛兒束縛他的屏障中,他沒有足夠的力量制造一個信道。他只是告訴蘭德,神行術需要對出發點有著非常詳盡的了解。從邏輯上來講,對於目的地的了解應該也是必須的,但亞斯莫丁似乎認為,提出這種問題就像詢問“為什麽空氣不是水”一樣。亞斯莫丁把許多事情都認為是理所當然,完全不需要解釋。不管怎樣,“浮行術”現在對蘭德已經夠迅速了。

他的雙腳在圓碟上剛一踏穩,碟子就向下沉了一尺,然後才重新穩定住。另一個信道出現在他前方,畢竟他的目的地就在不遠處。當蘭德走出信道時,他正在亞斯莫丁房間外的走廊裏。

走廊兩端窗戶裏透進來的月光是這裏惟一的光源,亞斯莫丁房間裏的油燈已經熄了。他留在這個房間周圍的至上力編織紋絲未動,但空氣中還是有一股微弱的燒硫磺味。

蘭德向那道珠簾移過去,一邊小心地窺探著房裏的情形。房裏充滿了被月光映出的陰影,其中一個是亞斯莫丁的,他正在毯子裏不停地輾轉反側。在虛空中,蘭德能聽見他的心跳,聞到他在噩夢中的汗味。蘭德彎下腰,仔細檢查著淡藍色的地板,上面清晰地留著狗的爪印。

還是個孩子時,蘭德就學過跟蹤術,所以解讀這些腳印的信息對他來說一點也不困難。這裏曾經出現過三或四只暗之獵犬,看起來,它們曾經一只接一只地走到門前,每一步幾乎都踏在前者的腳印上。難道是圍繞這個房間的編織阻止了它們?或者它們只是被派來觀察情況,然後回去報告?想到暗影生物中就連狗都有這麽高的智力,蘭德感到一陣寒意。話說回來,魔達奧也會使用烏鴉、老鼠,以及其他與死屍有著密切關系的動物作為眼線。“暗眼”,這是艾伊爾對它們的稱呼。

蘭德導引出細微的地之力,將地板上被踩出的凹坑慢慢填平。他這樣一個一個地消除腳印,一直走到夜幕低垂的空曠街道上,距離那幢建築一百步的地方。到了早晨,人們都會看到暗之獵犬的足跡結束在這裏,沒有人會想到暗之獵犬走到過亞斯莫丁的身邊。一名叫作傑辛·奈塔的走唱人本來就不該引起暗之獵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