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黃昏(第5/6頁)

伊馨德瑟縮了一下,身子搖晃,仿佛就要暈倒了。

蘭德整理了一下情緒:“艾玲達,無論她是不是被派來的都沒關系,我有點渴了,如果她這麽好心給我帶酒過來,我就應該為此而感謝她。”艾玲達用冰冷的目光瞥了那兩只杯子一眼,然後揚起了一側的眉弓。蘭德深吸一口氣。“她不該只是因為為我帶來一些喝的就受到懲罰。”他很小心地不讓自己去看那只托盤,“這裏的半數槍姬眾一定都已經詢問過我是不是——”

“她是因為偷竊槍姬眾的財物而被槍姬眾帶走的,蘭德·亞瑟。”艾玲達的聲音比她對另外那個女人說話時顯得更加冰冷,“你管太多法達瑞斯麥的閑事了,你不該被允許這樣的,即使是卡亞肯也不能阻礙裁決的實行。這件事與你無關。”

蘭德苦了一下臉,沒有再爭辯。無論槍姬眾怎樣對待伊馨德,她都是罪有應得,但他不想要她為此受處罰。她隨哈當·卡德一起進入荒漠,但在槍姬眾因為她偷竊珠寶而把她帶走的時候,哈當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而現在除了她當初偷竊的珠寶之外,槍姬眾不允許她再穿戴任何蔽體之物。這還是蘭德竭盡全力,才讓她得到的優渥待遇,否則她會像只羊一樣被賣到沙塔,或者是被剝光衣服,只拿著一只水袋走到龍墻去。看到她向槍姬眾們苦苦哀求的模樣,蘭德總是沒辦法讓自己置身事外。他曾經殺死過一個女人,一個想要殺掉他的女人,這件事始終在灼燒著他的回憶。他不認為自己還能再做一次這種事,即使是在這種臨近發狂的時候。這種想法很愚蠢,因為現在還有女性的棄光魔使在追索他的性命,或者是想對他做出更可怕的事,但他無法放任自己有別的選擇。而如果他不能讓自己殺死一個女人,他又怎麽能袖手旁觀一個女人死去?即使那是她應得的?

這就是矛盾所在。以蘭德對伊馨德的了解,在龍墻以西的任何地方,她都要面對絞索或者是劊子手的斧刃。她,還有哈當,以及大多數哈當手下的人(如果不是全部的話)都是暗黑之友,但他現在不能揭穿他們。他們甚至還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

如果他們之中任何人暗黑之友的身份暴露……伊馨德現在的下場比她真正應有的處罰輕微得多。她只是被迫裸體當仆役而已,暗黑之友會被綁住手腳,扔在陽光底下。但一旦沐瑞插手此事,他們之中的任何人都將無法再隱瞞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兩儀師對待暗黑之友比一般人更沒有慈悲,他們很快就會供出一切。亞斯莫丁也是隨著這隊馬車進入荒漠的,哈當他們以為他只是另一名暗黑之友,雖然他可能還具有相當的權勢。毫無疑問,他們以為他成為轉生真龍的吟遊詩人是依照另一個更有權勢者的命令。為了留住這名老師,為了避免沐瑞殺死他們兩個(雖然她這麽做完全正確),蘭德必須隱瞞這個秘密。

幸運的是,艾伊爾人已經開始嚴密地監視這個商人和他的手下,而且沒有人會對此產生疑問。沐瑞認為那是因為艾伊爾人對外地人慣有的警戒,特別是當這些外地人已經進入了魯迪恩的時候。她動用了全部的說服力才使得艾伊爾允許哈當和他的馬車隊進入這座城市。即使蘭德沒有要求,魯拉克等首領也會派衛兵看管他們。哈當似乎很高興他沒有被一根短矛刺穿肋骨。

蘭德不知道自己該怎樣解決這些問題,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解決它們,這是一團亂麻。在走唱人的故事裏,只有被卡在懸崖裂縫中的惡棍才會遇到這種窘境。

艾玲達確定他不會再阻撓自己後,就將注意力轉回到另一個女人身上。“你可以把酒放在這裏。”

伊馨德優雅地半跪下身,將托盤放在蘭德床鋪的旁邊,面孔扭曲成一種奇特的形狀。蘭德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她正在努力向他微笑,同時又盡量不讓那名艾伊爾女子看見。

“現在你要跑去你能找到的第一個槍姬眾面前,”艾玲達說,“告訴她你所做的事。快跑,梭韃!”伊馨德一邊呻吟一邊揉搓著自己的雙手,帶著一陣響亮的珠寶碰撞聲跑走了。她一離開房間,艾玲達就轉向蘭德:“你是屬於伊蘭的!你沒有權利引誘任何女人,特別是這一個!”

“她?”蘭德喘了一口大氣,“你以為我——相信我,艾玲達,即使她是世界上最後一個女人,我也會留在盡量遠離她的地方。”

“這是你說的,”艾玲達哼了一聲,“她已經被抽了七次鞭子,七次!因為她想偷溜到你的床上。如果沒有受到鼓勵,她不會這麽堅持的。她將面對的是法達瑞斯麥的裁決,即使是卡亞肯也不能插手此事。把這個當作今天關於我們習俗的課程吧!記住,你是屬於我的親近姐妹的!”不容蘭德說一句話,艾玲達大步走出房間。看著她的表情,蘭德認為如果伊馨德這時被她看見,也許就沒辦法再活到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