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星星之火(第6/11頁)

那個女孩用一聲尖叫代替了應有的回答,然後就跑出房間。

愛莉達努力地控制住自己。她並不在意新任的初階生師尊希維納給這個女孩的處罰是一頓鞭打,還是一頓責罵。她很少會去注意初階生和見習生,更不會去關心她們,除非她們主動來打擾她。她只想看到奧瓦琳向她屈服,向她下跪。

但現在更值得注意的是帕登·範。愛莉達用一根手指輕輕敲著嘴唇。那是個瘦骨嶙峋的小個兒男人,還有個大鼻子。他在幾天前剛剛出現在白塔,身上那件曾經華麗的衣服已經滿是汙穢,而且對他來說有些太大了。他有時傲慢自大,有時又滿臉阿諛奉承。他來到這裏,是要請求玉座接見。除了那些為白塔工作的男人外,男人們只有在受到強迫或是有極大需求時才會來到白塔,而且他們絕不會要求與玉座對話。就某些方面而言,他是個傻瓜,或是半個瘋子。他自稱來自莫蘭迪的盧加德,話裏卻夾雜著許多其他地方的口音。有時候,他只說了半句話,口音就會突然變成仿佛是另外一個人的。不過愛莉達覺得他也許會很有用處。

奧瓦琳仍然在看著她,眼裏充滿冰冷的洋洋自得,只是目光中還夾雜著一絲對帕登·範的困惑。愛莉達的表情開始變得嚴厲,她幾乎要擁抱陰極力了。她需要讓面前這個女人知道誰是這裏的主人,但為此而使用至上力並不明智。奧瓦琳也許會反抗,像鄉下女孩那樣粗野地與她打鬥,這種情況對於玉座的威嚴來說當然沒有半點好處。早晚有一天,奧瓦琳要像其他人那樣學會如何對她卑躬屈膝。不過當務之急是不能讓奧瓦琳對那個自稱為帕登的人有太多了解。其實,即使是愛莉達自己也不能確定他真正的名字是什麽。

帕登·範將那個慌亂的年輕見習生拋在腦後,走進了玉座的書房。那個女孩看起來很美味,他也很喜歡她那種張皇失措的樣子,就好像一只在他掌心掙紮的小鳥,但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關心。揉搓了一下雙手,他將頭低垂到一個合適的謙恭程度。但在書房裏等待他的兩個人一開始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出現,只是用犀利的眼神彼此對望著。他差一點就要伸手去緩解兩人間的緊張情緒了。緊張與分裂的氣氛充斥在白塔的每一個角落,這樣很好,他要做的只是在必要時扭曲她們的緊張,擴大她們的分裂。

剛得知現在坐在玉座上的人是愛莉達時,他確實吃了一驚,但這樣的情況比他所期望的更好。就他所知,愛莉達在很多方面不如先前披著聖巾的那位女子那樣堅韌。是的,她比史汪·桑辰更加嚴苛,更加殘忍,但也更加脆弱。她可能不那麽容易屈服,卻很容易被折斷。他只需要在適當時機采用不同的手段就可以了,兩儀師,或者是玉座,在他看來都沒什麽區別。她們全都是傻瓜,危險的傻瓜,沒錯,但偶爾會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她們終於注意到他的存在,玉座因為他的貿然闖入微微皺了皺眉,撰史者的表情則沒有任何改變。“你現在可以走了,女兒。”愛莉達堅決地說,特別強調“現在”這兩個字,語調變化雖然微妙,但絕非無意。噢,是了,她們之間的緊張,白塔權力上的裂縫,有裂縫的地方就可以栽下種子。帕登及時克制住自己笑出來的沖動。

奧瓦琳猶豫一下,才行了個輕微到難以察覺的屈膝禮。當她匆匆走出房間的時候,眼睛在他身上掃了一眼,目光裏不帶任何情緒,卻讓人感到不安。他在無意中縮起身子,收緊肩膀,做出要保護自己的姿勢。他望著她苗條的背影,嘴唇扭動著,似乎是要發出吼叫。在那一瞬間,他有種莫名的感覺,這個奧瓦琳知道許多關於他的事情,但他不知道原因何在。她冰冷的面容、冰冷的眼神始終沒有任何改變,而他想改變它們。恐懼、痛苦、乞求,他幾乎因為自己的思緒而發出笑聲。當然,這些想法是沒有道理的,她什麽也不知道。他需要耐心,總有一天,他會處理掉她,還有她那雙從不會改變的眼睛。

這座白塔裏封錮著一些他值得為之付出耐心的東西。這裏有瓦力爾號角,那只傳說中會從墳墓中召來死去的英雄、參與最後戰爭的號角。這件事就連大多數兩儀師都不知道,但他能聞得出來。那把匕首也在這裏,他感覺到它正在拖拉著他,他能清楚感覺到它在什麽地方。那是他的,他的一部分,是這些兩儀師把它從他身邊偷走,藏到這裏來。拿回那把匕首,他所損失的一切都能得到補償,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但他確信這一點。那是他在愛瑞荷遭受的損失。返回愛瑞荷實在太危險了,他有可能重新陷在那裏不得脫身。他哆嗦了一下。那是太久的禁錮,絕不能再度陷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