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松開的獾皮(第4/7頁)

桌子上的女孩開始唱起另一首歌。佩林發現自己盡管極力克制,心思還是被那首歌吸引住。他從沒聽過有哪名女子曾唱出這樣的歌曲,但那聽上去真的很有趣。他注意到薩琳正在看著他,便裝出對那個唱歌女孩毫不在意的樣子。

“最近伊利安出了什麽反常的事?”沐瑞最後說道。

“如果你能將布蘭德領主晉升進入九人議會的事情稱作反常的話。”妮達說,“但願我能有個好運氣,在去年冬天之前,我甚至不記得曾經聽過這個名字。他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座城市裏,而且在一周內就獲得晉升。有人說他是從莫蘭迪邊境的某個地方過來的,也有人說他確實是個好人,而且是九個人裏手腕最強硬的。雖然他是九個人裏資歷最淺的,也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但九人議會的成員全都承認他的領導能力。而且有的時候,我確實會做有關他的奇怪的夢。”

沐瑞張開了嘴。佩林相信,她是想詢問妮達最近幾晚的情況,但她猶豫了一下,又改口問道:“是怎樣奇怪的夢,妮達?”

“哦,愚蠢的夢,瑪瑞夫人,真的很愚蠢。你真的想知道這些夢?我夢見布蘭德領主出現在奇怪的地方,走過懸掛在空中的橋梁,那些夢裏全都是霧氣,幾乎每個晚上,我都會有這樣的夢。你聽說過這樣的事嗎?真愚蠢,但願我能有個好運氣!事情真的很奇怪,比力說他也做了同樣的夢。我想,他應該是聽我說起這些夢,就以為自己也做了同樣的夢。我相信,比力的腦子有時不太清楚。”

“也許你這樣評論他並不公平。”沐瑞低聲說。

佩林盯著她兜帽下的陰影,她的聲音有所動搖,甚至比她得知又有一名偽龍在海丹出現時動搖得更厲害。他沒有聞到恐懼的氣息,但……沐瑞在害怕,這比沐瑞發怒更讓佩林覺得恐懼。他能想象到她的怒火,卻無法想象她的恐懼。

“我都說了些什麽,”妮達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頸後的發髻,“好像我的蠢夢有多麽重要似的。”她又笑了。那是響亮的笑聲,卻沒有在提到雪時笑得那樣充滿了嘲諷的意味。“聽你說話也知道你累了,瑪瑞夫人,我會帶你去你的房間,然後讓你們好好吃一頓新捕獲的紅斑。”

紅斑?佩林相信那一定是一種魚,他能聞到烹魚的香氣。

“房間,”沐瑞說,“是的,我們需要房間,晚飯可以等一等。船只,妮達,有哪條船是去提爾的?我們明早就要走,今晚我還有些事要做。”嵐看了她一眼,皺起眉頭。

“瑪瑞夫人,去提爾?”妮達又笑了,“沒有船去提爾,一個月前,九人議會就已經禁止任何船只駛往提爾,也不允許從提爾來的船從這裏經過。不過,我想海民不會在乎這些命令,但港口裏現在確實沒有海民的船。這很奇怪,國王對九人議會發出的命令居然保持沉默,原本只要九人議會對他的權威稍有忽視,他就會跳出來大喊大叫,或許這也是現在不尋常的狀況之一。所有人都在談論著和提爾的戰爭,但給軍隊送補給品的船夫和馬車夫們卻說,那些士兵的目光都盯住了北方,他們全都在看著莫蘭迪。”

“暗影的軌跡混亂不堪。”沐瑞的嗓音繃緊了,“我們要做我們必須做的事。先給我們準備房間,妮達,然後把晚餐給我們準備好。”

雖然“松開的獾皮”外表不算美觀,但佩林的房間比他期望的還要舒適,床鋪很寬,床墊也很柔軟,房門是用板條斜著拼成的。他打開窗戶,一陣微風吹進房間,帶進來一陣海港的氣息,以及運河的味道。不過,至少吹進來的算是涼風了。佩林將鬥篷、箭袋和斧頭都掛在墻上,把長弓立在墻角。他沒有解開鞍袋和鋪蓋卷,今晚也許會是個不眠之夜。

沐瑞說她今晚有事一定要做,但這與她口氣裏的恐懼相比,就不算什麽了。說這句話的那一瞬間,恐懼的氣味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就像一名女子宣稱她要將一雙手伸進馬蜂窩,並將它搗毀。光明啊,她到底要做什麽?如果連沐瑞都感到害怕,那我豈不是要嚇死了。

但他沒有嚇死,他發覺自己甚至沒有害怕,他只是感覺……興奮。為了某件即將發生的事而興奮,幾乎可稱為是渴望。穩住心神,他逐漸認清了這種感覺,那是狼在戰鬥前的感覺。燒了我吧,我寧願感到害怕!

佩林是在羅亞爾之後第二個回到大廳的人。妮達已經為他們準備了一張大桌子,座椅也從板凳換成了高背椅,她甚至找到一張足以讓羅亞爾坐下來的大椅子。唱歌的女孩現在唱起了一首新歌,歌詞說的是一名富商因為一個不可思議的原因把自己的馬隊丟了,又因為一個不可思議的原因,他決定由自己來拉馬車。她周圍的男人們都在大聲地笑著,喊著。窗外天黑的速度比佩林想得更快,空氣的味道仿佛是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