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走出山谷的道路(第2/3頁)

“我試了好幾天才抓到第一條魚。”羅亞爾說。他已經將自己的大手輕輕探入水中,同時小心不讓自己的影子驚嚇到魚。

“這樣難嗎?”沐瑞說話的時候,她的雙手已經滑入了水中。過了一會兒,水面上濺起一片水花,沐瑞的雙手正緊抓著一條肥大的鮭魚。她開心地笑著,將魚扔在岸上。

佩林眨著眼,望著在落日余輝中啪噠啪噠翻動的大魚。這條魚至少有五磅重。“你很幸運,”他不由得說,“這種大小的鮭魚並不常出現在這麽小的石縫裏。我們必須向上遊走幾步,在日落之前,不會有魚出現在這裏了。”

“是嗎?”沐瑞說,“你們兩個去吧!我想在這裏再試一次。”

佩林猶豫了片刻,才向上走到了另一處巖縫旁。她應該不只是想抓魚而已,但佩林想不出她到底要做什麽。這讓他感到非常困惑,趴在地上,小心地讓自己的影子離開水面,他越過溪岸望下去,水面上大概能看見五六個細長的影子。鮭魚幾乎一動也不動,只是偶爾才懶懶地劃動一下魚鰭。它們加在一起也沒有沐瑞方才抓的那條魚來得重。佩林嘆了口氣,如果他們夠幸運的話,他和羅亞爾每人能抓到兩條。夕陽西下,對岸樹木的影子已經橫過了水面。他們能抓到的也只有這些了,而羅亞爾一個人就可能要吃掉他們抓到的四條魚和那條大魚的一大部分。這時,羅亞爾的手已經探到了一條鮭魚的腹下。

還沒等佩林將手伸入水中,沐瑞突然喊了一聲:“我想,三條就夠了,後面這兩條比第一條更大。”

佩林震驚地看了羅亞爾一眼:“不可能吧!”

巨森靈站直身體,扔下手中的小鮭魚,只是簡單地回了一句:“她是兩儀師。”

他們回到兩儀師身邊時,佩林清楚地看見三條大鮭魚躺在岸邊,沐瑞已經重新扣好了她的袖子。

佩林想告訴她,抓住魚的人還應該負責將魚清理幹凈。但就在這時,她望向他的眼睛。兩儀師光潔的臉孔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黑眸,穩定、毫不動搖的眼神,那雙眼似乎知道他要說些什麽,而它們也讓佩林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嘴。當她轉過身去的時候,無論再說什麽似乎都已經太晚了。

佩林嘟囔了幾句,抽出腰帶上的小刀,開始去鱗清理魚肚。“就那麽一眨眼的工夫,她就把分擔雜務的事情給忘了。我想,她還會要我們把魚燒好,還有清理飯後的殘渣。”

“毫無疑問,她會的。”羅亞爾說話時並沒有停下手邊清理魚的活兒,“因為她是兩儀師。”

“我記得在什麽地方聽過這樣的話。”佩林的小刀將魚鱗刮得四散飛濺,“那些夏納人也許很願意繞著她跑來跑去,做做雜役、扛扛東西什麽的。但現在只有我們四個人,我們應該輪流做這些事,這樣才公平。”

羅亞爾笑著重重地哼了一聲:“我懷疑她是不是會這麽想。一開始,她要忍受蘭德不停地與她爭吵;而現在,你又開始準備代替蘭德了。身為一個典範,兩儀師不會任由別人和她們爭吵。我想,等我們到達第一個村莊時,她會讓我們回復那種對她言聽計從的習慣。”

“這樣的習慣並不壞。”嵐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在陰暗的暮色中,他似乎像是從空氣中冒出來一樣。

佩林差點因為驚訝而跌倒,羅亞爾的耳朵也在詫異中豎得直挺挺的。他們都沒聽見護法走過來的腳步聲。

“你們永遠也不該丟掉這個習慣。”嵐繼續說道。然後,他轉身朝沐瑞和馬匹那兒走去,即使在這種石地上,他的靴子依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當他更靠近幾步之後,背上的鬥篷就以虛無的狀態遮蔽了他的身軀,看上去,仿佛只有一顆頭顱和兩只胳膊突出在一股青煙之中。

“我們需要她去找到蘭德。”佩林輕聲說,“但我並不想讓她繼續隨意塑造我的生活了。”他又開始用力地刮魚鱗。

佩林打算堅守這個諾言,他確實也開始朝這目標努力。但在隨後的幾天裏,他發現自己和羅亞爾一直在做烹飪和清潔一類的工作,以及所有被沐瑞認為是瑣碎家務的事情。他甚至發現,他每晚都在照看阿蒂蔔,為這匹母馬下鞍、刷毛,而此時的沐瑞則一動也不動地坐在一旁,顯然陷入了某種沉思。

羅亞爾把這些都當成是必然的事情,毫無怨言地便全盤接受了。但佩林不是,他竭力想拒絕,想反抗。但當她的要求都很有道理,又都微不足道的時候,他就很難去反抗什麽。但在一個要求之後,總是有另一個要求緊接著來,而且同樣通情達理;然後又是下一個要求。只是她無形的影響力,她眼神的力量,就讓人難以抗拒。她的黑眸會在佩林張開嘴時盯著他,讓他放棄開口;她揚起的眉毛,也會讓佩林覺得自己很粗魯;而她那柔美的雙眼大睜,露出驚訝的神情時,更讓他無法抗拒那些微小的要求;她平和的目光包容了一切,讓佩林知道她是兩儀師,讓他為自己的決定而猶豫,一旦開始猶豫,他就只能步步後退了。佩林指責她對他使用了至上力,雖然他並不真的認為她曾經這麽做過。這時,沐瑞總是會告誡他別傻了。佩林開始感覺自己像是一塊被放在鐵砧上的熟鐵,正徒勞地阻止鐵匠將自己打成一把大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