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等待(第2/5頁)

那種刺激愈來愈強烈。不!

他強行壓制那種刺激,但那股欲望永遠也無法消失。佩林覺得自己仿佛走在懸崖邊緣,身子不停地搖晃,身邊的每樣東西,也隨著他一同搖晃著。他一直都在懷疑,他們周圍的群山中是不是有一些人們不願意遭遇到的事情。也許,他有辦法知道。在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總會有狼群出沒。這個念頭一出現,佩林立刻便將它碾個粉碎,就算帶著滿心疑惑,也比那麽做好些。他們的人數並不多,但他們已派出斥候。如果這裏有什麽不正常的地方,他們會發現的。這是我的熔爐,我會自己照料;而它們,就去照料它們自己的吧!

和其他人相比,佩林能看見更加遙遠的地方,所以,他是第一個看見了來自塔拉朋方向的騎手。但即使以他的眼力來看,那名騎在馬上、在樹林中來回穿梭的人也只是個時隱時現、顏色鮮亮的斑點罷了。一匹花斑馬,他想道,和以前不一樣!那應該是一名女子,以前的每個騎手都是女子。佩林張開嘴,想要朝她喊話,但這時,馬希瑪嘟囔了一聲:“烏鴉!”惱恨的語氣似乎在咒罵什麽。

佩林猛地擡起頭,一只黑色的大鳥正立在不到百步之外的樹梢上。它可能只是在搜尋雪地中的腐肉和死去的動物屍體,但佩林不能就這樣放過它。它可能還沒注意到他們,但那名正趕過來的騎手很快就會進入它的視野。他的目光向烏鴉聚焦,長弓擡起,弓弦拉開,箭羽擦過面頰、耳廓,咻地竄了出去。佩林隱隱地感覺到弓弦在臉側帶起的氣流,但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只黑鳥身上。

突然,一簇如夜色般幽黑的羽毛從半空中灑下,佩林的箭射中了目標,烏鴉翻滾著落下樹梢。另外兩枝箭也幾乎在同一時間穿過了它剛剛站立的地方。其他夏納人都半撐弓弦,仔細搜索天空中是否還有它的同夥。

“它會去通風報信嗎?”佩林喃喃自語,“或者……他……能夠直接看見它所見到的東西?”他並沒有打算讓別人聽到自己的話。不過,夏納士兵中最年輕且比佩林年長不到十歲的拉岡,一邊在自己的短弓上架好另一支箭,一邊回答了他的問題。

“通常它會去向半人報告。”邊境國有許多烏鴉,那裏從沒有人敢將烏鴉當成普通的鳥看待,“光明啊,如果被創心者看見了這些烏鴉所看到的情形,我們在進入山區之前就會沒命了。”拉岡帶著與話語內容不甚協調的輕松語氣說道,因為這樣的事對夏納士兵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佩林打了個哆嗦。不是因為天氣寒冷的緣故,而是他似乎聽見腦後傳來一聲決死的嚎叫。他立刻從腰間的箭袋裏抽出另一枝闊頭箭。創心者,在不同的地方,他有著不同的名字——斷魂者、心牙、墳墓之王、黃昏之王,而一般流傳各地較為人熟知的名字則是謊言之父和暗帝。沒有人敢於直呼他的真名,因為那樣會引起他的注意。暗帝經常會利用烏鴉當作他的眼線,在城市裏,他則用老鼠來打探消息。

“你的弓粗笨得像根棒子一樣,”拉岡看了佩林的弓一眼,帶著敬意說道,“沒想到它能射得這麽準。我可不想看見它射向披甲戰士的樣子。”這名夏納人現在只是在外衣下穿著輕甲,但若是在戰場上,他們和戰馬全身都會披掛重甲。

“在馬背上用這個實在是太長了點。”馬希瑪冷笑著說。他臉上的三角形傷疤讓他的笑容更顯輕蔑,“一副好戰甲能擋住許多箭矢,除非你是在近距離發箭,要不,可沒什麽機會傷到對方。而且到那個時候,你只要失誤一次,敵人就會把你的腸子挖出來。”

“這就是了,馬希瑪。”拉岡看到天空一片空曠,終於放松了一些。那只烏鴉應該是單獨行動的。

“用這種兩河弓,我打賭你無法接近那名騎士。”馬希瑪又張開嘴打算說下去。

“你們兩個最好管住你們該死的舌頭!”烏諾低吼一聲。一道傷疤直貫他的左頰,他左眼的眼珠也已經沒有了,這讓他的面孔顯得相當兇悍,即使在夏納人之中,也極為少見。而且自從入秋以來,他還戴上了一副畫了一只充滿怒意的火紅眼睛的眼罩,讓他看起來更顯兇狠。“如果你們不能把你們該死的心思放在這個該死的任務上,我就要看看今晚有什麽火燒的額外崗哨讓你們去站。”拉岡和馬希瑪在他嚴厲的目光下都止不住地向後退縮。烏諾瞪了他們一眼後,便轉頭望向佩林,“有沒有看見什麽?”也許只有夏納國王任命的指揮官,或是法達拉領主站在烏諾面前的時候,他的聲音才會比現在更輕柔一些。而且,看他的樣子,無論佩林下達什麽命令,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執行。